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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繼勛正胡亂琢磨間,突然聽得遠方喊聲震天,抬眼看去,不禁微微一怔。
卻見齊軍陣中,一架巨大的井欄雲車正慢慢推出來,雲車上,好似就有一個小黑點,就一個人?
齊軍陣中,卻是吶喊聲越來越響,好似人人都激動無比,仰頭看著雲車上那孤零零身影。
「萬歲!萬歲!萬歲!」
「齊王殿下!齊王殿下!齊王殿下!」
李繼勛便漸漸有些明白,雲車上,站得,就是那齊王?這是做什麼呢?看風景?耍威風?扮帝王?!
真是腦子進水了!
李繼勛無奈的搖頭,遇到這麼個白痴對手,好像勝了也沒什麼光彩的。
齊國軍馬,也都是傻子嗎?怎麼會崇拜這麼個無知的傢伙?
城下喊聲越來越響,能聽得出其中的激動崇慕之意。
這令李繼勛更是搖頭。
雲車停在了幾百步外,己方士兵箭矢射程根本達不到,城頭雖然有幾架弩車,但射這麼一個孤零零目標,根本就是浪費,射一天也未必射得到。
李繼勛,心中突然生起警兆,他出生入死無數次,早已經形成了一種莫名其妙的對危險預知的直覺,他猛地蹲下,城牆牆垛變成了掩體。
一陣慘叫聲,身側有十來個士卒,慘叫著摔倒,或頭顱或咽喉中箭,鮮血汩汩冒出。
第三十六章 弓如火,疾如風(下)
慘叫聲不斷,李繼勛完全處於懵圈的狀態,不知道這些弓箭從哪裡射來,總不會,是那雲車上,一個人所為吧?
而城下右龍虎軍士卒,都是滿懷虔誠的看著那宛如高高站在雲端的天神似身影。
看著城頭那些邢州士卒慘叫被射翻,而雲車上的齊王,好似不知疲倦一般,一輪輪箭雨射去,慘叫聲連綿不絕。
終於,邢州士卒反應過來,一排排木盾猛地出現在牆垛上。
齊王終於停了手,好似雙臂抖動,在做什麼舒展運動。
下一刻,卻見齊王突然又彎弓搭箭!
「嘭」,城頭一個士卒手裡的木盾,竟然被射穿,他慘叫摔倒。
「嘭」,又是一個木盾士卒向後跌出。
齊王這一輪,卻是一支接一支的射出,力道更為強勁,強勁的可怕,木盾,竟然成了紙糊一般。
陸寧腳下,擺著密密麻麻的箭矢,大多數都是普通箭只,但有百餘支他親手打造的精鋼箭簇,此刻,他一支支拔出來的,便是那寒森森看起來就極為可怕的精鋼箭。
龍虎軍士卒們,發出一浪高過一浪的歡呼。
他們激動的握緊手中兵器,恨不得現在就衝上城頭,為齊王殿下破了此城。
但是軍令如山,如果聽不到齊王的響箭信號而擅自衝鋒,不但自己會被砍頭,從都頭到營指揮使、軍指揮使,都有罪責。
看著盾兵一個個被射翻,更有一個士卒木盾碎裂摔倒在自己面前,死不瞑目,眼裡的驚駭,直勾勾盯著自己,李繼勛只覺得自己要瘋了。
猛地站起身,李繼勛想看一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然後,他就遠遠看到,那雲車上,孤零零的身影。
突然,額頭便是一涼,這一瞬,好似眼前的畫面無限放大,甚至,他能看到雲車上,那俊美少年郎,正憐憫的看著自己嘆息。
然後,一切陷入了黑暗……
「殺!」響箭之後,城下殺聲震天。
都護公中箭身亡,城上邢州士卒,全無鬥志,正亂鬨鬨往城下跑。
陸寧有些虛脫,但他還是靜靜的站著,他知道,自己現今高高站在雲車上,對士卒們的士氣,會帶來多大的提升。
李繼勛作為義社十兄弟的老大,實在太驕傲了,他更以悍勇為名,果然身先士卒站在城樓,自己的目標就是他。
不然,自己能射死多少守城士卒?難不成,真能射死幾千個令對方不戰而逃麼?
城內,突然冒出了黑煙,陸寧微微蹙眉,軍紀,是他禁令的重中之重,尤其是,現今本就是中原之地,所居都是中原百姓,本就都是自己的族人。
……
進城後,陸寧才知道,是李繼勛的夫人聞丈夫死訊領著女兒自縊身亡,忠僕點燃了府邸,和主母的遺體,一起埋葬在了熊熊大火中。
莫生在亂世!
陸寧唯有心中嘆息。
便是尤五娘來獻媚,陸寧都沒了往日逗弄她的興致。
領軍遠征,陸寧自然將尤五娘及隨行的排風婢帶在軍中才安心,畢竟河北三鎮局勢不穩,留她們在深州的話,萬一有什麼變故,自己會追悔莫及。
……
深州城外,瀘沱河湍急的河水一路蜿蜒向東北而去,到了霸州,將會和灤水匯合,注入渤海。
此時已經是深秋,從陸寧來到河北之地,夏天之時,降了幾場大雨,令百姓們極為憂慮的旱情得到了緩解,原本以為的夏季大旱並沒有出現,很快好事者便將天降甘霖和河北三鎮歸齊聯繫在一起,齊王殿下成了真命天子,在民間越傳越神。
此時站在瀘沱河旁,陸寧看著浩浩蕩蕩江水,嘆息道:「滄海桑田,不知道千百年後,這神州大地是何等模樣?」想來,史書和自己所見史書,已經完全不同了吧?
身側,俏生生站著尤五娘,她似水美眸中,除了崇拜還是崇拜。
猶記得去年也是這個時候,第一次見到他時,被他嚇破了膽,那時候,雖然知道自己即將委身的這位主君不是普通人物,卻又哪裡會想到?短短一年多時間,主君已經是聞名天下的大人物,手握齊魯河北之地,號稱擁兵十餘萬,齊魯河北軍民,更是交相稱頌、盡皆歸心,跺跺腳,北壁山河也要顫上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