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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穎州西湖,碧波十數里,堤岸綠柳茵茵,遠方湖心樓台亭榭如蜃樓,更有接天蓮碧的粉色荷花在湖中隨風飄動,風景極美。
現今的穎州西湖,名氣並不弱於杭州西湖,前朝名家詩篇特別多,後又有蘇軾、歐陽修極力讚美,歐陽修甚至選了這裡作為養老之所。
不過後來金兵入侵,宋挖開黃河堤壩抗金,黃河奪淮,穎州西湖面積大為縮水,又到後世民國,無獨有偶的炸黃河壩搞所謂抗日,穎州西湖最終被瘀為平地,再到後世,卻是要人工修復,自也不復今日之美。
……
西湖畔數座精美畫舫,雖日頭還未落山,但都可以想見夜幕下畫舫之燈紅酒綠是如何奢靡。
焦晃等十餘名官紳,在其中最為宏大氣派的畫舫前相迎,此時紛紛通報名姓,有兩名正經州署大佬,一個是司功參軍,一個是司法參軍,按照齊律官制,都是正六品的官員,又有巡檢司的巡檢使,雖是八品官員,但管理州城內所有執刀捕快,卻是和後世公安局長一般無異了。
除了這三位正經可說是穎州城官場大佬外,其餘人,便都是本地有名士紳,其中有三個,捐了員外郎。
齊國官制,員外郎是很特殊的一種身份,定為「視同九品」,但又不是真正的官員,不但沒有俸祿之類,豪紳們還要用真金白銀來捐,定額為五百貫,但以後每年都要續捐,年捐為百貫,若不續捐,員外郎的身份就會被剝奪,當然,續到六十歲後,便終身可以得到員外郎的身份了。
而且,捐員外郎,還有個苛刻的條件,就是需要百戶為保,也就是,左鄰右舍數過去,街坊們得有一百戶按手印同意,才能捐成,不然就沒資格,包括每年續捐,也要如此。
捐員外郎的好處,就是一旦員外郎觸犯律法,案宗需送到大理寺,呈報聖天子,核實後便會剝奪其員外郎的身份,以後才可以定罪。
而且,員外郎觸犯律法,還罪加一等。
雖說實際上大理寺根本不會為了員外郎不員外郎的而講什麼情面,甚至到底真的核實不核實都難說。
但偏偏,「員外郎」這個身份立時被豪紳們趨之若鶩,甚至不乏年入堪堪百幾十貫,卻也要捐個員外郎的商賈。
陸寧都覺得效果有些過了,這個年代,商人們對身份認同感太渴望了,面子也太重要了,只要給層皮,覺得自己的身份從此不同,甚至犯案可以上動天聽,那就比什麼都重要。
對陸寧來說,和賦稅一樣,這也算民間財富的二次再分配,就說短短時間,到他來穎州前,國庫僅「紳捐」一項收入,就超過了十萬貫,「紳捐」則專款專用,必須用在民生工程上,主要以治河為主。
當然,陸寧還有更深層的考慮,那百戶為保的條件,又何嘗不能提高黎庶之民的國民意識?令他們知道,這個國家的大事,他們實際上也有參與的權力,甚至平日他們敬畏無比的豪紳,在本朝禮制中,也有被他們監督鉗制的時候。
如此本朝對底層民眾的凝聚力,底層民眾對本朝的認同感,都會越來越高。
還有一點額外的好處,豪紳們以後在鄉間行事,也會有所顧忌。
當然,哪怕這百戶為保只是變為某種形式,甚或變成豪紳買票,百戶鄰居的福利,那都沒什麼,意識灌輸下去就行了。
就算最後只是給平民們製造個每年一個大紅包福利的機會,也不錯不是?
……
琢磨著,陸寧在焦晃等官紳謙讓下,進了畫舫,隨之便是一呆。
這座畫舫,竟然還有戲台。
都是淮北之地,東海的一些戲目好似傳了過來,不過今日,看來沒請戲班,畢竟,要說正事,不能一直吵吵鬧鬧的。
戲台下,大多數桌凳都已經撤去,只留下了三張圓桌,中間主桌大一些,兩旁陪桌小一些。
焦晃和一眾官紳再次謙讓,陸寧做了正中間的主桌,由焦晃、李參軍、王參軍、毛巡檢、王員外、高員外、張員外作陪,不過每人旁邊,都有一個空位,也不是正經高座,而是比正椅略矮的軟墩。
其餘兩張陪桌的鄉紳落座後,焦晃拍了拍手。
雖然已經介紹過,這畫舫,是張員外的妾侍在經營,但焦晃卻儼然成了主人。
從畫舫這正堂側門,立時魚貫走出一行鶯鶯燕燕,各個聘婷而行,姿態優美,一排來到主桌前,盈盈萬福,脆生生整齊嬌唱:「諸位官人,奴們有禮了!」
不消說,這自然是本畫舫的仙女們了。
現今,都用仙境暗喻娼館,仙女,則指伶妓。
第八十一章 劉家畫舫
焦晃看著陸寧,擠眉弄眼一笑,「不知道學令喜歡燕瘦環肥哪一種?學令可先選。」又招招手,從這排仙女中有個纖細女童盈盈走上一步,她看起來和大小蜜桃年紀差不多,十二三歲的樣子,但發育就很正常了,淡綠裙裾里,身材明顯剛剛發育,不過這女童生得甚為秀美,甚至依稀可以看到過些年,她傾國傾城的姿容。
焦晃對陸寧笑道:「這位小仙女名蘇小小,從未見過恩客,本來張員外那外婦,說是要明年才到見恩客之時,不過聽聞學令來,小小久慕教授高才,這才相見,學令若不喜,她便退了。」
焦晃說著又看向張員外,笑道:「張員外,我說得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