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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到了一百多年後,靖康之難,宋國帝妃帝姬(公主)被盡數俘去金國,大多飽受屈辱,卻沒幾個自盡全名節的,這令宋國臣民大感恥辱,據說,這也是朱熹理學中開始對女性名節格外注重的原因之一。
當然,民間風氣的改變不是一蹴而就,整個宋代,女子仍然比較自由,甚至就業率很高,直到後世,程朱理學才漸漸被過度曲解,慢慢成了禁錮女子的工具。
是以,現今這苗氏,莫說陸寧,便是尤五娘,也覺得留在王宮中為婢,沒什麼奇怪,並不怎麼擔心她內心深處敵視齊王,反而按照尤五娘及現今很多女子邏輯,她丈夫罪有應得,她沒被發到司隸監為奴,甚至提拔為宮中女官,該心存感激才是。
苗氏心中,應該也是如此想的吧。
而現今陸寧問起她長兄,苗氏嚇得嬌軀更是簌簌發抖,稽首帶著哭音道:「小婢兄長,和小婢罪夫一向不睦,小婢之罪夫,對我幾個兄長很瞧不起,他們並無什麼來往……」更淚眼婆娑下,求饒的偷偷瞟向西尚宮娘娘。
但西尚宮娘娘,又哪裡會看她一眼。
陸寧怔了下,隨即笑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我想見見你兄長,你幫我說說,在商稅司某個差事。」
苗氏呆了呆,但聞聽這位恐怖人物不是要治自己娘家的罪,稍稍心安,抹著眼角淚痕,忙道:「小婢,小婢要,要如何說?」聽的能回家,又是國主首肯,她的心,突然變得熱切起來。
陸寧笑笑,便對她交代起來。
尤五娘並不插言,美眸流轉,也不知道在尋思什麼。
……
一個多時辰後,陸寧就坐在了苗府前院廳堂,他現今雖然看起來就是個普通人,但勝在乾乾淨淨,怎麼都比尋常男子看著順眼的多。
是以坐在陸寧對面的苗氏長兄苗押司,打量著陸寧,也是連連點頭。
這是個四十多歲的威嚴中年人,略黑略矮,令陸寧莫名其妙想起了那位宋押司。
苗家在這大名府雖然不是什麼富貴人家,但顯然經營多代,也很有些根基,宅子很大,看起來,苗家一大家子在一起生活,只是苗押司及幾個弟弟,分開了幾個院子而已。
苗氏看來在娘家時是很受寵的么妹,現今回府,一眾女眷以老夫人為首,抱著她痛哭不止。
就現在,陸寧還能聽到苗家老夫人和苗氏隱隱的哭聲。
陸寧耳目聰敏,更能聽到苗氏正哭訴著說自己教過她的話。
大體的故事就是,苗氏在邢州遭難,趁亂逃出了府邸,隱瞞身份,被自己收留,做了自己的婢女,恰好自己來大名府謀生,就帶了她來,初始苗氏不想歸家,怕連累家人,但恰好齊王剛剛赦免了部分犯官女眷,身在司隸監的,發給良人為妻,逃匿在外的,既往不咎,而她的前夫之女眷,就在赦免之中,所以,她才終於有了膽量回家。
實則陸寧本來就想做送她歸家的恩人,但後來細想,卻是不行,如果自己只是恩人身份,苗氏肯定就要留在苗家,難保一些事情不會被她無意間泄露,自己身份敗露倒也罷了,但現今五娘在,可別鬧出什麼兇險,雖然說這種機率太低太低,但任何事都怕萬一,特別涉及自己身邊親人,就更要謹慎。
所以,乾脆就半真半假的以苗氏為自己婢女,這本也不是謊言。
而故事裡,自己家道中落,故來大名府想謀份差事,有苗氏這層關係,是以來找苗大郎疏通。
其實如五娘的主意,苗氏扮作自己夫人的話,可能效果更好,和這苗家算是結了親,要謀個差事苗大郎還不用十二分力氣幫忙?
但這個世界,很多東西和後世不同,自己齊王身份,莫說要苗氏扮自己的妻,便是扮作妾侍,都很不妥,這種名份上的東西,作為一國國主,可不能亂來,哪怕,是在演戲,給予她這種虛假的名份,對苗氏來說,身份以後也會大大不同。
陸寧正琢磨間,一名小廝匆匆走進來,到苗押司耳邊低語,苗押司明顯怔住,看著陸寧的眼神,就變得怪異起來。
陸寧耳目聰敏,自聽得小廝是向苗押司稟告自己和苗氏的關係。
顯然聽得妹妹成了自己婢女,苗大郎有些難以接受,原本,估計以為其妹,應該是成了自己妻室。
畢竟自己家道中落,其妹妹可是長史夫人,就算落難逼不得已,但哪怕不是正妻,迫於無奈做個側室也就是了,怎麼是婢女?就算被貶為官奴,齊國又無官辦娼院,官奴也不許變賣給私家妓館,最差的身份,難道不是給官宦富戶做婢女麼?也比給自己這個破落戶做婢女要好啊?
第五十八章 小伙子,不錯嘛!
「請稍候!」苗大郎起身。
陸寧看起來一直只是靜靜品茶,耳聽苗大郎去了後宅,卻是和苗氏講,要給她贖身。
苗氏好像被嚇了一跳,連聲說不行,在苗押司逼問下,她只是哭泣。
苗大郎最後,無奈迴轉。
但他看著陸寧的眼神,可就不似先前那麼友好了,想是覺得妹妹貌美,不消說,這婢女,實則是婢妾,但又不是真正妾侍,是和主人有肉體關係的女侍中身份最低微的,婢妾,實則就是婢女的一種,從某種角度,還不如真正的婢女呢。
陸寧摸出一塊銀錠,「押司,這是……」
話音未落,苗大郎已經冷哼一聲,「聽說你就這點家當了,還是留著吧,後日再來尋我,我領你去衙司。」顯然,商稅司剛剛獨立建衙,人員還不算齊整,他用些力氣,自然能舉薦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