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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巴、鼻子,還有耳朵都蠻像的,總之看起來就是像……哥,她真的是你女兒?」難怪任程飛不相信,儘管自己的兄長是一城之主,但向來潔身自好,年過三十,除了曾經和京城名jì淮甯交往甚深外,真沒見他和其他女人有過牽扯不清的關係,別說妻妾了,甚至連個通房丫頭都沒有。正當任程飛以為清心寡欲的兄長此生會不會古老終身時,憑空之間突然冒出個五六歲的女兒,如何不讓他震驚。
任鵬飛從孩子身上收回視線,微不可察地輕嘆一聲,對弟弟說道:「她叫青青。」他沒有正面承認,但聽他這麼一說,任程飛心中也有了個底。
「哥,孩子的娘是誰,怎麼不把她一起接回城中?」任鵬飛沒有回答,正當任程飛忍不住再追問之時,大夫來了。
專門在渡厄城中當值的大夫醫術自然精湛,經過一番認真把脈後,這位大夫神色凝重地告訴任鵬飛,說這孩子受了很嚴重的內傷,五臟六腑俱損,能活至今,除卻孩子一出生就吃過不少固本培元的東西外,還一直有保命的靈丹妙藥維持。隨後,大夫又遺憾地道,說這孩子身上的傷太重也太玄妙,他能力有限實在無可奈何。
任鵬飛臉色凝沉,他追問大夫還有什麼辦法可醫治孩子,大夫搖頭,道,目前也唯有繼續讓孩子吃下她之前一直用來保命的那種藥了。
任鵬飛眉頭蹙得更緊:「可是,這種藥已經所剩無幾。」大夫聞言頓了片刻,隨即朝他長揖到底:「主上,若您信得過老朽,便給老朽看一下這種藥的藥方,這樣方能把藥再配出來。」「藥方?」任鵬飛看向一直立於角落的啞姑,啞姑朝他用力搖頭,任鵬飛便向大夫道,「沒有藥方。」大夫想了想,又道:「那可還有這種藥,能否給老朽一些,讓老朽拿回去研究,看裡頭都需要何種藥材好開出藥方。」任鵬飛又看向啞姑,啞姑低頭想了下,才走上前,再次掏出藥瓶,從中倒出一顆,遞給大夫。
大夫連忙從藥箱中拿出一個空瓷瓶,小心翼翼地接過,謹慎地放進瓶子裡塞好。
大夫不負自己一身精湛醫術,不過三天便分出製作藥丸的各種藥材,多半都是珍貴難求的藥材,好在以渡厄城之力收集這種藥材也不是什麼難事,而更讓大夫嘖嘖稱奇的是,製藥之人配藥之大膽詭異,卻也極其有效。
接下來的日子,小女孩青青便是喝下從藥丸改為更能發揮藥效的藥汁續命,許是效果不錯,一開始她幾乎一整天都是在昏睡,後來甦醒的時間漸漸增多,很多時候,當青青睜開自己又圓又黑的眼睛,都會看到一個英郎的男子坐在床邊靜靜看她。
有一日,青青早早醒來,一直跟隨在左右照顧她的啞姑看她醒來了,親昵地摸了下她的小臉蛋,轉身去給她端熱水洗臉。啞姑才離開一會兒,便有人進來了,靠在床頭的青青抬頭一看,便看見那張日漸熟悉的臉龐。
青青沒有說話,只是睜著大大的眼睛澀澀地看著他,他也不說話,只是平靜地注視她。
啞姑端著臉盆回來了,身後跟著送藥的丫鬟,任鵬飛先讓啞姑給孩子擦臉,隨後端過藥碗,盛了一勺藥汁,吹涼,遞到孩子泛白的小嘴邊,看她一點也不畏苦柔順地喝下。
終於餵完藥後,任鵬飛把空碗遞還給丫鬟,然後起身離開,走到門前時,忽聞身後傳來一道小心翼翼的聲音,任鵬飛不由回頭,正對上孩子清亮的雙眼,這次,終於聽清她說了什麼。
「你是我爹爹麼?」
小小的孩子抱著被子,瘦小的雙手因為太過用力微微泛白,烏黑的長髮披在肩後,微側著小臉,一些期待一些害怕又有一些羞澀。任鵬飛靜靜地凝視,向來古井無波的心泛起陣陣漣漪,久久不息。
不由自主地便走上去,坐在床邊,第一次,主動把孩子抱在懷中,摸著她瘦弱不堪的身子,感受她在懷裡按捺不住地輕顫低泣,一種名為心疼的情緒逐漸占據他的一顆心。
任鵬飛第一次深刻的感受到,懷中的這個孩子,真的是與他血脈相連,無法割捨的至親骨肉。
第八章
青青在渡厄城的日子算得上是幸福快樂的,在這裡,有溫柔的啞姑姑,有體貼的爹爹,還有總是喜歡買一大堆東西來逗她笑的程飛叔叔,她虛弱的身體牽引大家的心,每次她一喝藥時他們若在場,都會用不舍心疼的目光看著她。
青青一開始格外內向羞澀,很少主動說話,但隨著日子的流逝,與大家相處的時間越長,她漸漸地開朗不少,程飛逗她的時候也曉得回嘴了,樂得任程飛抱起她一陣猛親。
任鵬飛的關懷向來含蓄,經常是在青青快要睡覺時趕來,坐在床邊陪她說說話,靜靜看她入睡。
任鵬飛問青青:「你是怎麼知道我是你爹的?」青青握著他的手,靦腆地笑:「啞姑姑曾對青青說過要去找爹爹,而且爹爹又對青青很好……」任鵬飛摸著青青的小臉蛋,淡淡地笑:「爹爹對你好嗎?」小女孩脆生生地答:「好。」
「你想不想婆婆?」
「婆婆是誰?」
任鵬飛頓了一下,道:「就是在谷里照顧你的人。」「是娘娘嗎?」青青眨了下明亮的大眼睛,隨後把臉埋進任鵬飛胸前,悶悶地說,「想,青青想娘娘。」「你叫她娘?」任鵬飛愣了下,隨後又釋然,畢竟在鬼婆婆心底,青青就是她的女兒,會讓青青這麼叫也沒什麼可奇怪的。
青青伸出小手拽緊他的衣襟,聲音不知何時已然哽咽:「爹爹,娘娘死了,被壞人殺死了。」啞姑曾告訴任鵬飛,打傷青青與殺死鬼婆婆的人是同一個,當時他心裡真不知是何種滋味。
現在聽青青這麼說,這種複雜的感覺再次浮現,拍拍孩子稚嫩的背,任鵬飛只能勸道:「青青,別傷心了,聽爹的話,先好好養傷,好嗎?」當初為了救弟弟一命,他付出太多,現在想來,他有沒有為此後悔過呢?抱緊懷中的孩子,任鵬飛無奈地閉上眼睛,他知道,即使歷史重來,他也不能眼睜看著弟弟就這麼死去。
給青青每天吃的藥只能讓傷勢不再惡化,卻不能加以改善,但在沒有找到更好的方法前,這種藥還是保住青青一命所必不可少的東西。
可是眼下,任鵬飛卻為此蹙緊了眉頭,周身凝重得令立於他前面的屬下個個心驚膽顫。
青青的病需要醫治,之前任鵬飛就讓下人往倉庫里屯放了不少需要用上的藥材,待其中的幾味比較珍貴也比較稀少的藥快要用光再去購買的時候,卻猛然發現,城中乃至方圓數百里地內的大小城鎮,遍尋不到這些藥材的蹤跡。
當時任鵬飛隱隱覺得不對,但也未曾多想,讓人再去遠些的地方購買,結果還是沒有。
這幾味藥材固然名貴,但也不到遍尋不著的地步,現在卻是花上重金懸賞也沒有人把東西送上,任鵬飛終於明白,定是有人在與渡厄城作對。
這個想法令任鵬飛頭疼,其實這已經不是第一次,在青青來到城中之前,他就屢次遇上過這樣的事情,青青到來那日,他就是在書房裡與屬下研究解決之道。
不止是搶購藥材,這幾個月以來,渡厄城的很多生意也被人惡意打壓,很多店鋪不得不關起門來不能再做生意,曾經很多與渡厄城交好的商家紛紛倒戈,對渡厄城的影響甚是巨大。
能給渡厄城造成如此損失的對手定不是尋常人物,不但要有廣泛的人脈,還必須要有相當可觀的財力,可任鵬飛遍尋所有有此能力的人,卻覺得他們都沒有必須耗費巨大的人力財力與渡厄城為敵的動機。
這些事情雖然讓任鵬飛苦思不解,但還未曾達到焦慮的地步,畢竟生意沒了還可以再開,可青青的病情卻容不得一拖再拖。
但讓他煩心的事情還有一件,青青的事情並未傳出城外,他們極需什麼藥材的事情知道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可對方竟知道得一清二楚,並且還找準時機搶先下手,這讓任鵬飛不得不懷疑城中是不是有內jian。
想到這兒,任鵬飛竟覺得渾身冒冷汗,難不成在不知不覺之間,某個對渡厄城有什麼企圖的人或是勢力已經逐漸侵蝕到渡厄城內部?
若真是這樣,的確是大大的不妙了,畢竟他到現在都不知道他的真正對手是誰。
任鵬飛不由得於心底嘆息一聲,想了想,抬頭吩咐道:「把方圓數百里的所有藥店裡的這幾味藥材全都買盡,這麼大的事情不可能沒有一點動靜,你們再去查,要快,有什麼消息就迅速傳回來。」交代完後,任鵬飛叫來自己信得過的手下,把自己對城中也許藏著內jian的疑慮說了出來。
最後眾人一致認同,這事不能急,只能慢慢排除調查,鎖定目標,要不然會弄出大問題,導致城中上下人心惶惶,也許便中了對方欲從內部擊潰渡厄城的jian計。在沒找出潛伏的內jian前,城中的重要事宜必須謹慎去辦,儘量不要在信不過的人面前泄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