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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鵬飛,今天我發現個好地方,等晚上孩子們都睡了,咱們去看看?」任鵬飛望進他深邃的眼中,一片漆黑之處卻有點點星火,藏著無限的柔情和期盼。
他扶在桶沿的手一路向前移動,最後握住他的手掌,交纏。
「好。」
聲音很輕,卻控制不住的微顫。
大雨清洗之後的夜晚,月色如霜,林間霧氣飄渺浩蕩,溪水潺潺,不時蟲鳴鳥啼,寧靜,安詳。
順著小溪直上,只見一處瀑布月下如銀河點點星星飛流而下,擊在深潭之處,聲音洪亮,然瀑布聲之外,寧靜的夜中,隱約還有什麼聲響,斷斷續續,壓抑,低沉……瀑布的下方,水幕之後,卻有一處洞穴,不知是何人發現此處,正於洞中行那翻雲覆雨之事。月色稍許透過洞中,水濺不到的地方,乾枯雜糙為墊鋪上一塊布,便是一張簡易的床。
任鵬飛赤身露體躺在上面,雙腿架分於另一人肩上,腰身被縛,赤裸的私處正吞吐著身上人的巨物。清冷的夜中,熾烈的情事早已令彼此的身體大汗淋漓,黏膩得怎麼抓也抓不牢。
每一次進入都深至頂點,摩擦早已麻痹的內壁,撞上那個敏感脆弱的地方,身子整個彈起繃緊,就算咬破下唇,也抑止不住衝出喉嚨的呻吟。
察覺身下人的竭力忍耐,江穎慢慢緩下動作,鬆開一隻手撫上他的唇,下身仍然沉著有力地淺出深刺。
「鵬飛……不要咬,讓我聽……這裡有水聲,也隔得遠……不會聽見的……」滿是情慾的渾厚聲音在洞中迴蕩,任鵬飛正是忍得痛苦之際,聽到這番勸說,心頓時軟如棉絮,再也提不起半點力氣去制止聲音逸出,於是在身下猛地一刺之後,放聲而吟。
「嗚……」
不似女人嬌媚,沙啞顯有些粗糙,可偏偏有人愛,有人疼,且疼入骨髓,僅僅一聲,便震碎早已薄得如紙的理智,然後,便是重重覆上這人,雙手使勁把他的腿分得更開,下身堅挺如杵的欲望猛地一刺,再旋轉著抽出大半,然後又用力地撞進……如此反覆,即便是鐵打的意志也得崩潰,一聲接一聲的吟叫不斷逸出,身子彈起弓成一彎半月,雙眼迷糊得只能依稀看出壓於身上的人影。
近在眼前的皮膚誘惑至極,江穎低頭咬上。
春宵苦短,一夜不過一刻,等欲望獲得平息,情熱逐漸冷卻,便是心滿意足地相擁著沉睡,就連夢中,也捨不得分開……江穎醒來時,天空已然翻白,瀑布仍在嘩啦地響,若是平常,這樣的吵鬧肯定難以入眠,昨夜真是折騰得很了,才會睡得如此之香。
低頭看著懷中的人,還在靜靜沉睡,歲月無情流逝,這個依然令他迷醉的人眼角竟已有漸漸的皺紋,江穎心疼地撫上,卻不想驚醒了本該熟睡的人。
「穎?」懷中人的眨了眨眼睛,朦朧的視線過了片刻才對上他的眼睛。
「再睡一會兒吧。」江穎把昨晚他們脫下的衣裳拉上些許,蓋住任鵬飛裸露的肩膀。
任鵬飛實在眷戀他懷中的溫暖,便抱著他合了一陣眼,再睜開時,便如往常那般清明。
「該起了吧,若不然鵬兒見我們不在,估計要鬧了。」「鬧便鬧吧,你睡好才最重要。」
任鵬飛聞言噗哧一笑,「看你一直這麼寵鵬兒,還會說這麼無情的話啊。」江穎淺笑著扶著他的背,「鵬兒有的是人哄,可你,鵬飛,你只有我一個人哄。」任鵬飛心中一暖,抬頭看他良久,再次窩入他懷裡,臉輕蹭他的胸膛,含笑道:「好吧,就再睡一會兒,任性一兩次又有何妨。」江穎笑著吻上他的發頂。
又過了片刻,「鵬飛,你睡了嗎?」
「沒有。」他不習慣睡回籠覺,現在壓根沒有半點睡意,只不過眷戀著他懷中的這份溫暖不捨得離開。
江穎含笑道:「我醒來前作了個夢。」
「什麼夢?」任鵬飛抬頭看他。
「我夢見了江南。」
任鵬飛一頓,看著他眼中暖暖的光澤,也笑了,「你夢中的江南是什麼樣的?」江穎捧起他的臉,吻上他的唇,「和萬惡谷一般模樣。」「鵬飛,我突然明白了,只要有你,有孩子們在,江南就在。」任鵬飛看他良久,雙眼不禁泛紅,突然傾身而起抱住他的脖子,用力吻上,久久不放。
原來,有你們在,江南便在。
江南很遠,其實,也並不遠。
第二十三 番外之二:相隨
當弟弟一臉煞白地抱著渾身是血的隋也進到萬惡谷,任鵬飛就知道,他這個向來無拘無束的弟弟終於有了一個放不開的牽掛。
看著一貫沒心沒肺的任程飛叔叔失神落魄的樣子,性子清冷的青青難得地拿他尋開心,一臉凝重地搖頭嘆氣,「太晚了。」面上的血色頓時被抽乾的任程飛砰一聲重重坐倒在地面上,只見青青又道:「不過當年我那一手爛醫術都能把雙腿邁進鬼門關的父親救活,沒道理救不好這個一息尚有的。」任程飛愣怔半天終於反應過來,看著這個愈發清逸脫俗的親侄女,掐也不是罵也不是,都要把自己憋得一口血噴出來。
看他這般可憐,一旁的任鵬飛沒法再無動於衷,裝模作樣地輕咳一聲,擺出當爹的架子,「青青,別再逗你程飛叔叔了,他畢竟是長輩。」雖然從來沒有長輩的莊重。
青青捂嘴一笑,便開始正色處理隋也身上的傷,畢竟人命關天,而隋也身上的傷也實在不能再拖下去了,完全幫不上忙的任家兄弟二人則被趕出門外等候。
守在屋外的任程飛難以靜下心來,時不時朝屋內探頭探腦,焦躁不安的樣子令任鵬飛看不下去,索性拉著他坐在放置在屋檐下方的長凳上。
「別太擔心,青青的醫術你還信不過?她說能救就肯定能救。」任鵬飛就像從前那般拍著弟弟的背,安撫心神不寧的他。
在從小愛護自己的兄長面前,任程飛終於不再掩飾,他悲傷地用手捂住臉,難過的聲音自掌間逸出:「不是的,哥,我難受……我其實不想這樣的,可我忍不住……不停地傷害他……看到他這樣,我的心像撕裂了一樣……」任鵬飛把他擁入懷裡,用能讓弟弟平靜下來的沉緩聲音輕輕道:「慢慢告訴大哥,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一直跟著我。」程飛的鼻音很重,「到哪裡都跟,我問他到底想幹什麼,他說要贖罪。哥,到後來我才知道,為了脫離皇帝,他已是九死一生,一身武功幾乎廢了。可當時我不知道,他說要贖罪我就問他想怎麼做,他說一切聽我的安排,於是我就、就……」心中不由一聲嘆息,可手上拍撫弟弟的動作依舊平緩。抬頭望向天空,任鵬飛忽然心有所慨,人是不是到了失去的時候,才會幡然醒悟?不僅他如此,連他的弟弟也步了這樣的後塵。若世上沒有像鬼婆婆這樣的大夫,沒有完全繼承她衣缽並且青出於藍的青青,他們此生,恐怕只能活在悔恨當中。
「我讓他去殺人,殺江湖中十大惡極武功高強的那些人;我讓他去搜羅世上的奇珍異獸,那些只正傳說中出現過的東西;我還讓他在街上風吹雨淋好幾天,承受世人的嘲笑……最後,我還對他做了很過分的事……」「我用盡一切辦法折磨他,我以為他一定會受不了離開……可他都堅持下來了,昏迷之前,他還說,無悔……哥,看他閉眼的那一刻,我覺得天都塌了……」懷中的身體在發抖,任鵬飛能想像那一個場景,畢竟他也曾遭遇過,感受過,毀天滅地一般的絕望。
然而到後來,終究還能夠挽回,不得不說是上蒼的恩賜,可這種幸運,卻不是時時能有,他明白,相信經歷這種事之後,弟弟也一定能明白。
「程飛,若不是太在乎隋也,你不會對他產生這麼強烈的情感。既然已經如此,既然你已經知曉錯誤,往後待他,你不能再這般了。記住,別再做會讓自己後悔終生的事。」程飛不再說話,伸手用力地抱住兄長的身體,發出壓抑卻難掩痛苦的悲鳴,混在些微而清涼的風裡,讓人心底不由沉重。
隋也傷得很重,新傷舊傷,還中了一身的毒,救是救回來了,卻在床上躺了整整半年,期間,程飛不假人手,自己親自照料。
原來以為他倆經歷一連串波折之後,終於是守得雲開見月明,可沒過多久,程飛便哭喪著臉來向大哥求救。
「你是說,隋也待你很是冷淡?」
程飛忙不迭點頭,「對對,就和從前一樣,我讓他做什麼都會照辦,可我只要一親近他,他、他……雖不會拒絕……可那一張臉……長眼睛的都看得出來他不願意!」任鵬飛啞然,思忖片刻,覺得事情有點出乎意料。之前聽程飛一番言語,還以為他們是兩情相悅,可按實際情況這麼一看,隋也這呆頭鵝該不會真真是心無旁騖的在贖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