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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屋中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任鵬飛匆匆交代啞姑無論如何一定要想辦法讓青青的傷情再緩解一段時間後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吐到無力再吐時,青青疲憊不堪地倒在啞姑懷裡,細弱地說:「啞姑姑……青青讓爹爹為青青操心了……」啞姑心疼地抱住這個可憐的孩子。

    任鵬飛馬不停蹄地趕到了聶穎家大門前,指明要找聶穎本人,他並未報出真實身分,只說是聶公子的舊識。

    任鵬飛沒想過這麼快就會來找他,他原本以為,至少要再過兩三天,先等他安排好一切,做好打算,才會過來。可是他能等,青青卻不能等了。

    下人很快把任鵬飛帶到一個會客的廳堂里,讓他先坐一會,管家自會前去通報,下人離去後,便有丫鬟端上熱茶。任鵬飛心裡著急,沒有半點喝茶的心思,在椅子上根本坐不住,站起來走走,一邊消除些許心中的憂慮,一邊思忖接下來要如何應付。

    也許是他來得太早,主人還未睡醒,任鵬飛覺得他等得實在太久,看著茶水逐漸冷卻,看著屋外的陽光逐漸刺眼,用力握住的拳頭指關節微微泛白。

    任鵬飛向來理智,即使焦慮如狂,也清楚這裡畢竟不是他的府邸,更何況此行是他有求於人,不能在這放肆,否則他一定忍不住叫來下人再去催一催。

    就在任鵬飛在廳堂里轉得地面都要踩出一個大坑時,華夫人在自己屋中悠悠地漱洗梳頭戴首飾。

    下人並未直接把有客來訪的事情告訴聶穎,而是先向華夫人通報。甫起床更衣的華夫人先問來者何人,下人答:「來者並未說出名字,只說是少爺的舊識。」「不敢報上名來,想必不是什麼重要人物,先晾著這人罷。」就是這麼一句話,讓任鵬飛從清晨等到接近巳時,等華夫人吃下一口精緻的點心,對身邊的丫鬟道:「這點心不錯,也給少爺送去,對了,少爺醒了沒?」很快便有人過來說道:「夫人,少爺昨晚喝了不少酒,許是醉得厲害,到現在都未醒。」「那就別吵他了,讓他睡。」

    管家匆匆上來,彎身恭敬地道:「夫人,那個人還在廳里等,看起來臉色不太好。」華夫人看似未曾聽見,把一塊糕點放入嘴中,優雅無聲地嚼,如數吃下後,再喝茶水漱口,橫了眼管家,淡淡道:「讓他等。」聶穎醒來漱洗完畢時,已是午飯過後,華夫人怕他餓著,讓丫鬟端著她親手燉的人參雞肉湯,親自送到兒子房中,看他一口一口喝下。

    喝完後,聶穎對母親笑道:「娘,你的廚藝越來越好了。」華夫人笑著點了下他高挺的鼻尖:「你這嘴巴也越來越會說話了。」聶穎摸摸鼻子,訕然一笑。

    「去坐好,娘給你梳頭。」

    聶穎便坐到一處的矮凳上,任華夫人細心地為他梳頭,綁起,用鑲玉的發冠纏住戴穩。華夫人移至他身前,滿意地看著她儀表堂堂的兒子。

    本來還想拉著兒子說說話,管家擦著一頭汗又來了,被華夫人不悅地瞪了一眼。其實自家夫人的脾氣他們又如何不知,惹她不痛快皮都能被削下來一層,只是在廳里等的那位客人看起來實在也不是什麼好惹的對象。

    也沒說什麼,光是一張黑臉和冷厲的雙眸就能讓人雙腳打顫,他讓下人守在廳里,下人幾乎是哭著來求他解決,他進去還沒說話,就被那人冷如冰霜的神色給震得連滾帶爬地來找主子了。

    華夫人還未說話,聶穎注意到一臉緊張的老管家,便疑惑地問道:「陳叔,你怎麼了?」管家戰戰兢兢地看一眼華夫人,見她臉色不豫卻沒說什麼,才顫著聲道:「回、回少爺,有人找您。」「哦,是誰?」

    「沒說,只說是您的舊識。」

    聶穎眉毛一挑,舊識二字讓他疑惑,他在京城的時間並不長,真正擔當得起舊識二字的完全沒有,這時,突然想起一人,聶穎驀地站起來。

    「兒子?」

    聶穎看向母親擔憂的臉,笑笑:「沒事。娘,我去看看。」說罷,轉身走了。

    在任鵬飛等得看什麼什麼都不順眼,恨不能硬闖的時候,聶穎終於珊珊來遲,一看到立於廳中的他,萬分驚訝地道:「是你?」這時候的任鵬飛已經扯不出一抹客套的假笑,生硬地道:「聶公子……」您真是貴人多事忙,見上一面比見玉皇大帝還麻煩。

    後面這句任鵬飛還算有幾分理智沒說出來,若不然就算沒當場撕破臉,至少接下來的談話不會愉快。

    聶穎拱手一笑,走進廳中。任鵬飛雖不說,卻不代表他不會猜,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他來時已經聽管家說明,任鵬飛清晨便來這等著他了,至於為什麼一直沒通報,想必是他娘攔著了。

    「不知英雄是何時來京城的?」聶穎走到一處時,看見放在茶几上的茶杯,伸手摸了下,揚聲道,「來人,給客人換上熱茶。」隨後站在一張椅子上,向任鵬飛示意,「英雄請坐。不知道英雄來找在下所為何事?」任鵬飛正欲開口,這時又是丫鬟進來換茶,又是下人進來上點心,還有管家在角落等候,只覺得眉毛直跳。

    「聶公子,可否換個清靜的地方?」

    聶穎盯著任鵬飛看了一陣,方才點頭:「可以。」府中一個較偏僻的院落,讓下人走遠,推開書房的門進去再合上,香菸裊裊,無閒人出入,的確清靜了不少。

    聶穎先坐,也不拐彎子了,開口便道:「英雄有話請講,咱們怎麼說也是『舊識』,有什麼事需要聶某幫忙儘管開口。」聶穎口氣真誠,但看他一臉笑意,任鵬飛總覺得怎麼看怎麼欠揍。

    他直接,任鵬飛也不囉嗦,深吸一口氣,說:「你上次給我的到底是什麼藥?」「家中常用的治病止痛的良藥啊。」

    「真的?」任鵬飛盯著他的眼睛。

    聶穎一臉笑意,手指在桌上輕敲:「英雄若不信可以不吃也可以丟掉。」停下,又微微斂住笑,「或是,你已經讓病人吃下?」看向任鵬飛凝重的臉色,又道,「而且病人吃了之後有不良反應?」聽他這麼一說,任鵬飛目光一凝,冷冷的光芒如數投在聶穎身上:「你承認了?」「承認什麼?」聶穎一臉不明。

    「你的藥有問題。」

    「我的藥又沒問題聶某何必承認?我剛剛這麼問,是想向你確定,病人之所以出事,問題是出在哪一個地方。」聶穎微微頓了下,「在下給你的藥絕對不會有問題,若英雄不信,聶某可以再拿出這些藥,當你的面全都吃下去如何?」任鵬飛冷哼,「你拿出的藥,就肯定是你給我的那種嗎?」聶穎無奈又無辜地擺手,「那你要如何才信?」任鵬飛久久不言,只是目不轉睛地看他,看得聶穎都開始懷疑自己臉上是不是長了什麼奇怪東西。

    任鵬飛後退一步,默默道:「我不信,再如何我都不信,因為你恨我,你巴不得我死。」聶穎收住笑,黝黑的眼睛直直看他。

    「你就是在谷底的那個人,你就是小江,對吧。」任鵬飛苦笑。

    聶穎撐住桌沿緩慢且沉重地站起來:「你什麼時候看出來的?」任鵬飛合上眼睛,記起昨天在酒樓與他對望的那一眼,那雙清澈帶笑的漂亮眼睛,他至今難忘,只是一雙全無半點雜質,隱約重疊的另一雙卻微微帶著深沉的色澤,他有些迷惘。

    回到家中,仔細地看著女兒的臉,才逐漸醒悟過來,因為女兒長得越來越像他了。

    隨後近來發生的一切事情都有了答案。當查到聶穎家中的情況,他為何沒有起疑,是因為沒有多少人知道華夫人的真實來歷,在外只知道她年輕喪夫,幼子體弱一直在娘家養病,她偶爾會回去看望孩子,最近才把獨生子聶穎接到身邊。也有人說華夫人貌美一直受靖王爺愛護,這也是她一介女流能在京城把生意做得這麼大的主要原因。

    任鵬飛慢慢睜開眼,看著面無表情的人,不具感情冷淡地道:「聶穎,你有什麼儘管沖我來,但請你——不要傷害我的女兒。」聶穎坐回原位,手指敲打桌面,嘴邊抿起一抹淺笑:「呵,你的女兒……」任鵬飛朝他伸出手:「聶穎,給我解藥,我隨你處置。」敲桌面的手指一停,聶穎搖頭,長嘆一口氣:「唉,我知道這時候我說什麼你都不信,可是,任鵬飛,你在沒有確定藥是否安全之前,會讓女兒吃下去嗎?」任鵬飛無語。沒錯,若不是無意間發現聶穎的真正身分,他絕不會懷疑那瓶藥有問題,畢竟他吃過,也讓大夫調查過。可是了解真相後,就越覺得一切都如同預謀好的一樣,聶穎千方百計要的無非是他痛苦。

    「你不必問我要什麼解藥,別說我沒有,就算我真找出一瓶藥給你,你還敢用嗎?」不由得仔細再看一眼他,這時候的聶穎和在谷底時已是天淵之別,若不是他身上有些痕跡揮抹不去令他起疑,還有長相與他有幾分相似的女兒擺在眼前,他一定料想不到,他便是谷底的那個人。

    只不過,坐在他面前的聶穎,再沒了半點當年在谷中時的痴傻無知,也沒了清澈無染的眼神,也不用再笨笨地學說話,更不會再全心全意地為他找來好吃的食物……任鵬飛收回目光,一言不發地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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