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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是不是無話可說了?」質問的人冷笑更甚,隨後他向江穎抱拳道,「江盟主,任鵬飛拿不出證據,想來殺百里掌門的兇手是誰,已經清楚了!」江穎望向任鵬飛,沉聲道:「任鵬飛,百里掌門確是你殺的?」「我沒有殺人。」任鵬飛仍是這句。
「可你沒有證據證明!」
任鵬飛只是深深地看了眼一再咄咄逼人的這位門派掌門。
江穎換了個位置,從手放在膝上,稍微傾身說道:「任鵬飛到底是不是兇手,此時還未有確鑿證據不可輕易下結論。」說完,望向身邊的一名屬下,「現場可還有什麼疑點?」「回盟主,除了一把劍,沒有再找到什麼可疑的東西。」「劍拿來我看看。」
「是。」
江穎拿過劍,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便遞交給其他掌門過目,在他們圍在一塊觀察此劍時,又道:「劍本身無什麼特別,但劍柄上對光可見某個奇特的暗紋,看起來倒像條蛇。」其他人也注意到了,一些人一頭霧水,一些人卻驚呼道:「赤蛇教!」堂中再次一片譁然。
赤蛇教是曾經權傾一時的邪教,教中弟子個個yín邪毒辣,殺人無數,教主孟凡冰更是習得一身詭異非常的武功,別說武林中人拿他無奈,當時的朝廷都對之忌憚三分,後來赤蛇教氣盛太過,引得天怒人怨,最後是武林中人與朝廷一道聯手,經過幾夜血戰,終於除去這個大禍害,孟凡冰也在中計走火入魔時被亂刀砍死。
當時的赤蛇教弟子囂張跋扈,他們的武器上印有蛇形的暗紋,殺人之後時不時會把殺人兇器留下,以彰顯赤蛇教中人的實力。
赤蛇教被滅已有百年時間,可如今還能有不少人知道,就足以證明這個邪教當時的影響力。
而在赤蛇教就快要被人們淡忘的時候,它又出現了——一時間,堂上不少人都變了臉色,再望向任鵬飛時,目光除了憤怒還有一絲絲的驚恐——難道渡厄城便是赤蛇教的餘孽?
一直淡然的任鵬飛在這時也終於按捺不住,加重語氣對堂中的人再說一次:「劍不是我的,我沒有殺人!」他可以忍受其他人加諸在他身上的猜疑和辱罵,但卻不能承受渡厄城被人懷疑潑髒水。
「那證據呢,你沒殺人的證據!」
「是啊,如果想證明你不是兇手就得拿出證據!」因為一把劍,大家都不再冷靜,紛紛質問孤伶伶站在堂中的任鵬飛,而他面對這些質問,依舊沉默,只是細看之下才發現,他的身子在微微的抖動,卻不是畏懼,更似在忍耐。任鵬飛也發現了這點,他開始掙動被緊緊束縛的雙手,想藉此掩飾,可他似乎動得粗魯了些,本來就被磨得傷痕累累的手腕,更被勒出血絲,順著手指頭蜿蜒流下。
「我記得……」在這時,江穎開口了,他一出聲,全場寂靜,皆不約而同地看向這個武林之主,只見他語氣平淡地道,「我似乎記得,任鵬飛任城主的慣用武器是刀?」此言一出,大家面面相覷,這才想起任鵬飛的確沒用過劍,要麼是雙拳,要麼是刀,獨獨沒拿過劍。
可連給任鵬飛鬆一口氣的時機都沒有,又立刻有人提道:「就算他以前沒拿過劍,可不代表現在他不會用,武術都是融會貫通的,僅僅是用劍來殺一人,以任鵬飛的本事,可謂是輕而易舉!」任鵬飛不由自主地看向主座上的人,雖隔得不是很遠,可他卻怎麼也看不清他此時的神情,只依稀知道,江穎的目光一直未落在自己身上——百里掌門的武功雖然不怎樣,但一個沒有內力的人若想殺他,根本是妄想,任鵬飛知道只要把這件事說出去,他基本算是脫罪了。可是,就算他已經不是城主,可在弟弟任程飛武功不怎樣的情況下,一個武功高強的哥哥便是他強有力的支撐,對別人也有一定的威懾作用,或多或少給渡厄城給任程飛解決了不少麻煩,可這件事若透露了出去,接下來的情況如何,任鵬飛也很難預料。
這也是為什麼任鵬飛一直堅持著沒有說出來的原因。
可眼下,若是他不說,渡厄城很有可能被扣上赤蛇教餘孽的重負,屆時,整個天下都會與渡厄城為敵。
這樣一比較,孰輕孰重,一眼可看出來。任鵬飛縱然不想如此,也知道,他內力已失的事情,是不能再瞞下去了。
「百里門主真不是我殺的,我現在內力盡失,已和常人無異,如何是百里門主的對手?」此話一出,滿座皆驚,不信的人有之,可這種謊話要揭穿也容易得很,找個內力精湛的人上來摸下脈,便可見分曉。
座下有人主動請纓,江穎略一思忖,點頭同意,這人便走到任鵬飛前面,先是謹慎地看他一眼,遂才伸手摸上他的手腕,凝息仔細探他體內的真氣是否還在。
眾人也在屏息等待,結果是該名長者退後數步,視線先在堂內掃視一圈,對江穎拱手道:「江盟主,老朽仔細探過,他體內的確不像是有真氣貫通,丹田也是虛無之象。」堂上交頭接耳的人數頓時增多,議論紛紛的同時,震驚好奇疑惑的目光也不時落在任鵬飛身上。
武林排行榜上有名的高手,怎麼會突然內力盡失了呢?
縱然有不少人都不相信,可事實擺在眼前,似乎也讓人無話可說。
百里掌門的一身武功雖然不是特別高強,可人家畢竟也是曾經一個單槍匹馬闖進某個山寨殺死近百餘名土匪自己卻毫髮未傷,在武林中小有名氣的掌門——一個內力盡失,與常人無甚差別的人別說殺他了,恐怕連近他的身都不可能。
現在的任鵬飛儘管練武所學的招式還能施展,可一個習武之人沒了內力,好比一個正常人失去一雙手,一輛馬車卻沒有馬一樣,基本算是廢了。
因此,落在任鵬飛身上的目光,同情憐憫的也有之。
既然任鵬飛如今沒有這個本事殺得了百里掌門,那麼這件事看起來似乎也與他並無多大幹系了。
可有的人卻不這麼認為,叫嚷著任鵬飛內力沒了,也可以用別的手段,先用毒用迷藥讓百里掌門無法反抗,然後再動手殺人!
江穎在這時氣定神閒地招來屬下,又問道:「驗過百里掌門的屍首了嗎?」「回主上,驗過了,百里掌門身上並無中毒跡象也無其他傷口,致死的傷口平整,是一劍斃命。」百里掌門未曾中毒,又是一劍斃命,在他清醒的時候一劍結果了他,可見兇手的速度只在閃念之間,連給他反應的時間都沒有,而這些對失了內力的任鵬飛而言,根本就是個無法完成的任務。
那任鵬飛的嫌疑洗清了嗎?答案是沒有。因為百里湘門下弟子都不肯就這麼放過任鵬飛,說當時現場只有他一人,劍也是握在他手中,就算他沒有辦法動手殺人,也和兇手有牽扯不清的關係!
說白了,對於剛剛死了掌門和師父的這些人而言,尋找兇手報仇便是頭等大事,任何一個能找到兇手的可能都不會輕易放過,任鵬飛因為在百里湘被殺的現場被發現,所以,除非找到真正的兇手,他是清除不了這些人對他的恨意了。
雖然任鵬飛因為內力盡失一事,不可能動手殺死百里湘,可大家聽百里湘門下的弟子這麼一辯解,也覺得有幾分可能,便有人提出,不能就這麼輕易放走任鵬飛。
任鵬飛暗中輕嘆一口氣。
不能放走任鵬飛,又不能證明他與兇手有所牽連,這種情況下要如何安置任鵬飛倒是個難題。
百里湘的弟子馬上出來道,讓他們押任鵬飛回去。
其他人不言皆無聲,百里湘猝死,門下弟子滿心悲憤,就算任鵬飛不是真兇,可他們既然認定任鵬飛與真兇認識,那麼任鵬飛落在他們手中還有好果子吃麼?一定會嚴刑逼他說出真兇的下落吧。
「如果諸位相信我這個人,那麼在找出真兇前,先讓任鵬飛住在我府上吧,我會找人看住他。」百里湘的弟子中有數人很是不願,可也不好拂了武林盟主的面子,只得暫時先忍下這口氣,含恨瞪了任鵬飛好幾眼。
這件事至此算告一段落,江穎大手一揮,讓人把任鵬飛帶入內堂安置,再來解決其他事情。
第一件事是百里湘死後,他的門派該由誰來接管最妥當,這個門派不大也不小,全部弟子加起來不到一百人,按常理,在掌門猝死的情況下,掌門之位一般是由掌門的兒子或大弟子繼承,百里湘沒有兒子,百里湘的大弟子便在眾武林中人的面前,正式接掌掌門之位。
在這位弟子高舉掌門令向堂中眾人示意時,江穎唇邊勾起一抹笑。
第二件事,便是剛剛提到的赤蛇教了。很多人猜測邪教餘孽是不是準備捲土重來,可不管怎麼猜測均沒有結論,在經過一番討論之後,他們一致決定先按兵不動,首先把殺死百里湘的兇手逮出來,如果這名兇手確實是赤蛇教餘孽,更能順藤摸瓜一探究竟。
事情總算是研究完畢後,大半天就這麼過去了,大家也有些累,遂一一向江穎道別,便離開了武林盟總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