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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王,你在那邊過得不好嗎?所以託夢告之母后?」嘉靖心裡堵著了似的,強顏安撫了母后幾句,又把話題轉到了捷報上。
果然,蔣太后聽聞徐晉在西域大獲全勝的消息後,心情也稍有好轉,雙手合拾道:「好好好啊,阿彌托佛,烈祖烈宗保佑,晉哥兒真是上天賜給皇兒的福將啊,事無不成,戰無不勝,有他在,我大明江山穩盤石,皇兒日後定要善待人家,可千萬別干出卸磨殺驢的事來。」
嘉靖汗道:「兒臣哪幹得出此等事來,母后這是在折辱兒臣呢。」
「皇上雖重情義,但正所謂高處不勝寒,晉哥兒勞苦功高,位極人臣,日後難免會遭人詬病,明槍暗箭,三人成虎,皇上若是耳根子軟,犯了迷糊也是有可能的。」
「母后不要小瞧兒臣行嗎,兒臣不敢自稱雄主明君,但也絕不是糊塗的昏君,更何況,朕連親姐姐都……咳,母后你餓了嗎?該吃晚飯了。」嘉靖差點說漏了嘴,幸好及時剎住,不過四周的宮人還是面面相覷。
蔣太后白了兒子一眼,對老太監胡大海道:「傳晚膳吧!」
接下來,嘉靖便陪著蔣太后吃了一頓晚膳,這才返回乾清宮養心殿。
第二日,經過內閣具議後,一封聖旨便傳達到徐府了,因徐晉在西域立下大功,徐謝氏小婉進一品誥命夫人,費氏姐妹進二品誥命,薛冰馨也從五品誥命夫人進封為三品誥命夫人,而徐晉的子女,包括薛冰馨年後產下的幼女也受到的蔭封,滿門之榮寵,讓人瞠目結舌。
……
自嘉靖登基以來,為了展現明君之氣象,所以恢復了經筵,每日一小講,每旬一大講,嘉靖每場必到,今日正逢每旬一次的經筵大講,而侍講大臣恰是張璁,講題正是竟與「孝」字有關。
嘉靖正為昨日蔣太后夢到父王的事情心緒不寧呢,聽完這場經筵後更是坐立不安了,於是必把張璁找來道:「剛才朕聽了張卿的筳講,感觸良多啊,唉,父母在,人生尚有來處;父母逝,人生只余歸途。子欲養而親不待,行孝須及時啊!」
張璁心中一動,試探道:「皇上可是念起大行獻帝了?」
獻帝即是嘉靖的父親興王朱佑杬,死後由明武宗朱厚照賜諡號「獻」,後來嘉靖登基後,通過了大禮議之爭,終於逼得以楊廷和為首的文官集團讓步,為父王爭得「興獻帝」的尊號,但不加「皇」字。
後來,嘉靖還想把父王的神主放入太廟中供奉的,但遭到了大臣的拼死反對,再加上徐晉委婉相勸,這才放棄了這個念頭,如今興獻帝的神主牌位還供奉在建成不久的世廟中呢。
張璁是當年大禮議,第一個站出來支持嘉靖的人,所以嘉靖一直都念著他的好,儘管張璁數次遭到貶謫,最後還是被嘉靖重新起用了。
而且就目前而言,在滿朝文武大臣當中,除了徐晉,嘉靖最寵信的大臣就是張璁了,很多事都會找他商量。
這時,只見嘉靖點了點頭,感傷地道:「昨日母后夢到父王,說王府的屋頂破了,父王被濕淋了一身,所以朕很擔心,父王託夢給母后,其中是不是有什麼寓意?張卿博學多才,可否為朕解夢?」
張璁目光一閃,捋須沉吟了片刻才道:「夢乃天人感應的一種方式,嗯,王府屋頂破了,漏水,估計是應在顯陵上了,皇上不如派人到顯陵檢查一番,或可找出原因。」
顯陵即興王朱佑杬的王墓,位於湖廣鍾祥的純德山,原名松林山,嘉靖三年時,興王墓被正式改為顯陵,之後松林山也被改名為純德山。
嘉靖一拍額頭道:「對啊,朕怎麼沒想到這個,莫非真是父王的陵寢漏水了?豈有此理,如果真是如此,負責守陵的傢伙真該殺頭。」
張璁眼珠一轉道:「皇上,臣有句話不知當不當講?」
「張卿但說無妨!」嘉靖道。
張璁輕咳了一聲道:「臣算了一下,六月十七便是大行獻帝十周年忌日了,正所謂百善孝為先,皇上何不趁此機會親自回龍興之地祭拜大行獻帝呢?倘若真是顯陵漏水,證明此地風水有變,倒不如命人在天壽山擇一處風水寶地,將大行獻帝之靈柩遷回京重新安葬。」
嘉靖聞言不由大為意動,天壽山是大明曆代皇帝的寢陵所在,而嘉靖一直有個心愿,就是給父王爭一個皇帝的名份,樹立自己興王一脈的皇室正統,這個念頭雖然曾因為徐晉的勸諫而暫時打消過,但卻沒有徹底打消,此時經張璁提起,這個念頭頓時便像野草般在心裡瘋長,一發不可收拾。
這也難怪,如今大明國力蒸蒸日上,疆土比太祖開國那會還開大得多,嘉靖難免顧盼自傲,再加上御極八載,把滿朝大臣都治得服服帖帖的,於是便有點膨脹起來,樹立本系皇室正統的意願便越發的強烈了。
張璁不愧是政治投機老手,顯然揣摸透了嘉靖的心思,於是便趁機投其所好,一下子就把嘉靖給撩起來了!
果然,嘉靖來回踱了片刻便下定了決心,拍板道:「張卿這提議很好,正所謂百善孝為先,六月十七是父王的十周年忌日,朕是應該回去祭拜一番了,也正好聊慰母后之心,嗯,朕回鄉祭拜顯陵之事便交由張卿你負責吧。」
張璁大喜,連道:「臣領旨!」
嘉靖又道:「如今已經是三月底,還剩兩個多月,時間緊迫,張卿宜抓緊,朕會下旨讓禮部全力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