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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趙、梅三家的先祖均是驍勇善戰之輩,但將軍的後人未必就是合格的將軍,好兵的後代也未必是好兵。俗語有云:將門無虎子。這句話雖然說得絕對了點,但也不無道理,尤其是像明朝這種武職世襲的制度,武將的後代享受了先輩的餘蔭,啥都不用干就能子承父位,當上高級軍官,久而久之,自然滋生了大量沒有真本事,卻身居高位的草包!
可巧得很,天津三衛目前的指揮使倪雲鵬、趙繼宗和梅定甲均是平庸之輩,沒本事且毫無進取心,乃不折不扣的蛀米蟲,只管躺在祖宗的餘蔭下享福,麾下的隊伍平時也疏於訓練,幾乎成了三家私有的農奴,兵備廢馳,戰鬥力簡直不敢恭維。而且,由於三家壓榨嚴重,不少軍戶因為不堪重負而選擇舉家出逃,所以天津三衛缺員嚴重,目前的兵力加起來還不到一萬,幾乎缺員過半,只能觸目驚心一詞形容。
正所謂雞吃放光蟲——心知肚明。倪、趙、梅三家都明白麾下的軍隊不堪一擊,此刻若是當急先鋒進京勤王,跟十萬韃靼鐵騎對陣,無疑是自尋死路,所以三人一合計,覺得還是應該先固守城池觀望,等各路勤王的隊伍到來再行動,反正天津離京只有兩百多里路,完全可以做到後發先至,倒是不怕皇上事後追責。倘若京城被韃子攻破,那就更加不用擔心皇上追責了,還是考慮一下是投降,還是跑路實際點。
正當倪、趙、梅三人合計著,倪雲鵬麾下一名把總便匆匆進來稟報導:「大人,北城門來了一名書生,自稱是徐晉,請見指揮使大人。」
倪趙梅三人訝然地對視一眼,天津衛指揮使倪雲鵬奇道:「可是靖海侯徐晉?」
把總點頭道:「正是他!」
「咦,這位不是被奪職削爵,貶為南京國子監監正了嗎?咋跑到咱們這兒來了?」倪雲鵬奇道。
趙繼宗心中一動道:「不好,此子十有八九是找咱們出兵進京勤王的。」
此言一出,倪雲鵬和梅定甲均皺起了雙眉,他們剛才已經商量好守城觀望,這時如果徐晉跑來催促出兵勤王,那可就麻煩了。
「宗叔,那咱們怎麼辦?見還是不見?」梅定甲有點緊張地問道。
趙繼宗是天津左衛的指揮使,輩份比倪雲鵬和梅定甲都要高出一輩,腦子也比較靈活,所以平時倪雲鵬和梅定甲兩人都唯他馬首是瞻。
趙繼宗目光一閃,果斷地搖頭道:「咱不見。」
「宗叔,不見不太好吧?這位可不是一般人。」倪雲鵬猶豫道。
正所謂人的名樹的影,徐晉眼下雖然被奪爵貶職了,但他在軍中的威望依然極高,人送外號徐砍頭和徐常勝,把這樣一個人物拒之門外,倪雲鵬有點不踏實。
趙繼宗反問道:「難道雲鵬賢侄想當炮灰,進京跟韃子的十萬鐵騎對陣?」
倪雲鵬連忙搖頭道:「自是不想的,好死不如賴活,咱們在這裡吃香喝辣,誰稀罕跟韃子拼命呢。」
趙繼宗兩手一攤道:「這不就結了,徐晉此子十有八九是跑來勸咱們出兵進京勤王的,若是見了他最後不出兵,那咱們也不好交待,所以還不如不見。」
梅定甲深以為然地頷首點頭,倪雲鵬則有點擔心地道:「可是徐晉就在城外,咱們如何把他打發走?」
趙繼宗不以為然地道:「今時不同往日了,如果徐晉還沒被奪爵貶謫,咱們倒是不能不給面子,但他徐晉現在只是小小的八品監正,倒是不用顧忌太多,隨便找個由頭把他打發走便是。」
「要不然乾脆不理會他,把他晾在城外,說不定天一黑他就自己離開了。」梅定甲道。
趙繼宗搖頭道:「不可,徐晉如今雖在失勢,但犯了如此重罪還能免死,可見皇上對其確實眷顧有加,難保此子日後不會東山再起,咱不能把他得罪死了,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嘛!」
「嗯,在理,那便聽宗叔的。」梅定甲和倪雲鵬異口同聲道。
天津城外,徐晉已經在城下立了近半炷香的時間,仍不見城頭有動靜,劍眉不由輕蹙了起來,心中隱隱生出一絲不快,倘若是以往,一個小小的衛指揮使安敢如此怠慢自己,真是:龍游淺灘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
又過了盞茶的功夫,夕陽已經掛在遠處的山尖上了,估計還有半小時左右就要夜幕降臨,時間每多拖一分,通州城便多危險一分,一旦城中的糧食落入韃子之手,那韃子便不用擔心補給問題了,可以全力進攻京城。
記得歷史上俺答確實兵圍過北京城,但最後未能破城,只是大肆掠奪後撤回了塞外,但是現在歷史走勢完全改變了,徐晉也不敢確定俺答這次會不會攻破北京城。一旦京城被破,嘉靖帝和宗室大臣們被韃靼一鍋端掉,那大明距離亡國估計也不遠了。
這並不是徐晉想看到的,不管是為了民族大義,還是為了還留在京城中的家人,他都要竭盡全力一搏,若能挽大廈於將傾自是最好的,最不濟也要把家人救出來!
正當徐晉心潮起伏時,城頭上終於有了動靜,一名軍官模樣的南子從垛口探出頭來喊道:「敢問城下可是靖海侯徐晉?」
徐晉回過神來,抬頭打量了一眼城上那名武將,拱手道:「在下正是徐晉,敢問城上是哪位將軍?」
「本將乃天津左衛指揮僉事謝安,久仰徐大人的大名。」城頭那名武將自我介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