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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許逵此人性格剛直,性子有點烈,說白了就是有點古板守舊,難接受新鮮事物,而恰巧徐晉府試的策問中頗有一些新穎的言論,所以許大宗師看了後很有些微詞。
孫遂微笑著打圓場道:「老夫聽說世子殿下自幼聰敏好學,汝登不如考究一下他?」
朱厚熜聞言頓時有些緊張,顯然也有點怵這個嚴肅的許大宗師。
第0113章 詠蛙
明朝大部分藩王大多縱情聲色享樂,而興王朱祐元卻是個例外,熱衷於藝術和文學,尤喜詩詞和書法,甚至兒子朱厚熜的蒙學也是他親自教授的。
朱祐元一共生了兩個兒子,大兒子朱厚熙出生六日就夭折了,所以他把所有父愛都傾注在次子朱厚熜的身上,而兒子的聰敏好學也正是朱祐元引以為豪的地方。
所以此時孫遂提議許逵考究朱厚熜,興王頓時被搔到了癢處,慈和的目光落在兒子身上。
朱厚熜只好硬著頭皮站起來行禮道:「請大宗師指點。」
許逵微含首道:「世子殿下勇氣可嘉,嗯,那就以詠蛙為題作詩一首吧。」
許逵顯然是考慮到朱厚熜年紀小,所出的詩題相對容易,以《詠蛙》為題寫一首小詩對十歲小童來說還可以接受的。
朱厚熜思考了片刻便吟道:「蓑衣綠盈盈,怒目坐浮萍。誰曉豐年至,夜靜聽蛙聲。」
朱厚熜話音剛下,在場紛紛叫好,這首詩雖然不怎麼出彩,但對十歲的小童來說已經非常難得了。
許逵讚許地點了點頭道:「世子殿下聰敏過人,王爺教導有方。」
「呵呵,許大人謬讚了。」興王朱祐元笑吟吟的看著兒子,自豪之情溢於言表。
許逵目光一轉望向徐晉道:「本官聽聞徐子謙才思敏捷,不僅擅長對對子,而且詩才更是了得,《竹石》《卜算子詠梅》《游元霄》俱是傳世皆作,不如也以《詠蛙》為題作詩一首?」
此言一出,眾人的目光都落在徐晉身上。本來以詠蛙為題考究朱厚熜這名十歲稚童是照顧他年紀小,但換成徐晉便變成刁難了。
首先徐晉可不是十歲小童,而且已經是過了府試的童生,再加上詩名在外,自然不能像朱厚熜那樣寫一首普普通通的詠蛙詩了,而想把青蛙寫得出彩,很有難度,到時寫出來水平若跟朱厚熜差不多,那豈不是丟臉?
徐晉微不可察地蹙了蹙劍眉,也不知什麼地方得罪了許逵,不過表面還是保持著微笑道:「學生敢不從命!」
費懋賢和費懋中不由替徐晉捏了把汗,提學大宗師似乎對徐晉有成見,若徐晉作不出高水平的詠蛙詩,恐怕就更加要減分了。
徐晉斟酌了一下,吟道:「獨坐池塘如虎踞,綠陰樹下養精神。」
這兩句一出,費宏眉頭不由皺了皺,劉清源也垂下了眼帘,這開頭兩句實在不怎麼出彩,水平確實比世子的高些,但也高不到哪裡。
徐晉繼續談定地吟道:「春來我不先開口,哪個蟲兒敢作聲?」
後兩句一出,費宏雙眉頓時舒展開來,援須含笑,興王朱祐元更是目眨異彩,脫口贊道:「好句,氣勢十足啊,徐子謙果然不負盛名,這首詠蛙又是傳世佳作了。」
許逵神色奇異地看了徐晉一眼,此子確實才氣非凡,而且無論是那首《竹石》還是《卜算子詠梅》均透著一股大氣,就連一首詠蛙的小詩都寫得霸氣外露,胸中的抱負怕是不小,奈何治政方面的見解過於激進,有些譁眾取寵之嫌,日後若金榜題名步入中樞,恐非國家之福啊!
徐晉此刻若知道許逵心中在想什麼,恐怕要汗顏了,話說他現的抱負就是能摘得秀才功名,那樣便可以暢通無阻地通行大明各地了。如果說得長遠一點,也只不過是考中進士,然後外放到地方當個逍遙自在的縣老爺而已。
朱厚熜有點得意地道:「父王,孩兒沒騙你吧,姐……徐晉的詩才可不是浪得虛名的,對對子就更厲害了,上元節那天幾乎是以一己之才力壓玉山書院眾才俊。」
興王朱祐元呵呵笑道:「近朱者赤,近賢者賢,熜兒與徐子謙相處大半年確實大有長進。」
「王爺謬讚了!」徐晉不禁暗汗,若是朱祐元親耳聽到兒子爆粗罵人時,不知會作何感想呢!
一場午宴吃了近個時辰才結束,席間的話題離不開詩詞歌賦,畢竟在場都是讀書人,而興王朱祐元尤其喜歡這一口。
宴畢,朱祐元甚至興致勃勃地要來了文房四寶,當場作了一幅水墨畫《雨荷鳴蛙圖》,並將兒子朱厚熜那首《詠蛙》題在上面,或許是覺得這樣太突出兒子有點不好意思,於是又將徐晉那首《詠蛙》也題了上去。
朱祐元的書畫造詣著實不低,看得出確實下過一番苦功夫,那隻蹲在荷葉上的鼓眼青蛙活靈活現,微風細雨,意態盎然。
在場諸位對興王這幅《雨荷鳴蛙圖》均是由衷讚嘆。
朱祐元自矜地拱了拱手,微笑道:「這幅畫便賺給子謙作為本王初次見面之禮吧。」
徐晉不禁暗喜,連忙道:「謝王爺賺畫!」說完小心翼翼地把這《雨荷鳴蛙圖》捲起收好。
朱厚熜見徐晉這麼重視父王的畫作,自然非常開心。殊不知徐晉心裡正在琢磨著回家後把這幅畫裝裱好,然後作為傳家之寶保存起來呢。
要知道朱厚熜這個藩王世子日後可是要走狗屎運當上皇帝的,那興王朱祐元就是太上皇了,而根據歷史記載,嘉靖帝朱厚熜日後確實追封了父親朱祐元為興獻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