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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宏笑了笑,岔開話題道:「子謙今日到兵部交割了?可曾見到皇上?」
徐晉答道:「交割完了,兵部伍尚書親自辦的手續,至於皇上,昨日下午便已見過。」
費宏聞言輕哦了一聲,費采的養氣功夫終究是不及兄長費宏,忍不住率先問道:「翰林檢討歐陽德之事,子謙可有了計較?」
費懋賢和費懋中兩人不由忐忑地望向徐晉,滿大街撒「大字報」的事,他們兩兄弟並未與家中長輩商量過就幹了,如今東窗事發,他們才跟費宏和費采坦白,結果自然是被狠狠地責罵了一頓。
徐晉皺了皺劍眉道:「事情有點麻煩,今日我進宮時剛好遇了畢春……」
當徐晉敘述了一遍事情的經過,費宏和費采的面色都變得凝重起來,費懋賢和費懋中兄弟更是嚇得臉無血色,微微顫抖起來。
這也難怪他們會如此害怕的,如果只是撒「大字報」的事,即便最後被歐陽德供出來,頂多就是得罪畢春,有徐晉和父親費宏罩著,畢春也不能把他們怎麼樣,可是一旦跟造反沾上邊,那性質就徹底變了,到時只怕不僅他們小命不保,還會累及家人親友。
「唉,歐陽崇一真是糊塗啊!」費懋中焦灼地道,費懋賢亦是六神無主。
徐晉安慰道:「民受民獻不用緊張,原詩已經被我燒了,畢春現在手上沒有物證,再加上被我的一頓說辭暫時嚇住,未必就會把事情鬧到皇上那兒,如今最重要的是歐陽德能守住,只要他堅決不承認寫了反詩,那麼事情就辦。」
費家兄弟聞言心中稍安,相信歐陽德也會明白事情的嚴重性,斷然不可能承認自己寫了反詩的。
費宏嘆了口氣道:「子謙,你向來老成持重,辦事滴水不漏,但這件事卻處理得太過孟浪了,在皇宮中當眾毆打畢春,燒毀詩稿,這固然讓畢春吃了個啞巴虧,但也有損你的形象,只怕會落得一個恃寵而驕,專橫跋扈的名聲。
而且,畢春只是暫時被你的話術亂了心志,一旦醒悟過來,肯定還是會把事情告到皇上那裡的,正所謂寧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畢春不僅是皇上的近侍,還是吳皇后的心腹,吳皇后這枕邊風一吹,怕是不好辦。」
徐晉苦笑道:「學生也明白這個理,可是當時的情況,學生若不毀去原稿,只怕事情會更麻煩,一旦皇上動怒,畢春必然會借題發揮,大搞誅連,到時不知會有多少人人頭落地,就怕民受和民獻也難逃一劫。」
費懋賢和費懋中面色蒼白地低下頭。
費采點頭道:「大哥,我倒是覺得在這件事上,子謙處理得很好,像畢春這種陰險小人就得跟他比狠耍橫,否則真拿他沒辦法。」
費宏搖頭道:「畢春算什麼,只是個暫時得勢的閹賊罷了,關鍵是皇上,皇上精明著呢,別看子謙這事做得乾淨利索,實則卻是破綻百出,只要召來太監侍衛一問就清楚,當然,以皇上如今對子謙的寵信,即便知道了,也會假裝不知道,但內心難免不會產生些想法,這對子謙很不利。」
費采聞言沉默了!
徐晉淡定地道:「費師還請放心,這點小事皇上還是能容忍學生的,即便皇上對學生真的產生了不滿,也總比民獻和民受被扣上反賊的帽子要強。」
費懋賢和費懋中聞言不由露出感激之色,慚愧地道:「子謙,我們連累你了。」
徐晉微笑道:「咱們是一家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幫你們就是幫我自己,民獻民受不必見外。」
費氏兄弟聞言更加慚愧了,費采則滿意地捋了捋鬍子,事實上,當初把女兒費吉祥一併嫁給徐晉,他是不太樂意的,如今徐晉的官越做越大,甚至位列異姓王,現在也沒人再敢嘲笑費家把兩個女兒下嫁徐晉了。
當然,官職大小倒是其次,關鍵是徐晉人品好,不忘本,如意和吉祥嫁到徐家也很幸福,所以費采對徐晉這個女婿是越來越滿意了。
「子謙,這件事上委屈你了。」費宏嘆了口氣道。
徐晉笑道:「學生把詩稿也燒了,人也給踹了,其實一點也不虧,委屈的該是畢春。」
眾人不由都笑起來,畢春確實挺倒霉的,這閹貨近段時間威風八面,人人退避三舍,如今滿朝文武能讓他吃癟的人屈指可數,偏偏徐晉就是其中一個,所以遇到徐晉他也算當黑了。
「子謙,為師打算年後便攜家眷回江西鉛山老家了。」費宏忽然道。
此言一出,徐晉不由微吃了一驚,就連費采和費氏兄弟露出錯愕之色,很明顯,這件事費宏還沒跟他們提起過,說不定還是剛剛臨時起意的。
「費師緣何突然要回鉛山呢?」徐晉不解地問。
費宏微笑道:「並不突然,其實為師去年就有這個打算了,只是那時子謙還在西域領兵打仗,為師放心不下,如今子謙你已經凱旋迴京,又出了這種事,為師更不能留在京城了。」
費懋賢和費懋中不由低下頭面紅耳赤,他們當初雖然憤而辭官,但內心還是想再尋機會出仕的,畢竟才三十出頭的年紀,年富力強,自然不甘心默默無聞地回老家閒居。
徐晉皺眉道:「費師如果擔心那件事,其實大可不必,學生自問還能擺平,而且民獻和民受尚年輕,說不定哪天就被皇上起用了,何必回老家虛度年華呢。」
費懋賢和費懋中目光希冀地望向父親費宏,然而後者卻絲不為所動,搖頭道:「懋賢和懋中並不適合做京官,這個時候就更加不合適,還不如跟著為師回鄉靜心讀幾年書,即便稍有長進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