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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教坊司只是官辦的青樓罷了,國朝定鼎至今,不知多少官家太太,閨閣姑娘在此淪為男人的洩慾的玩物,上吊而死的不知凡幾。小蝶本以為自己的下半生都要在教坊司中屈辱地渡過了,沒想到因為參加一場文會,命運卻迎來的轉機,徐晉的一句話就輕鬆地把她從深淵中救了出來。
此時,小蝶見徐晉向她望來,下意識往車窗靠了靠,讓彼此之間那條「楚河漢界」更加寬一些。儘管知道徐晉向魏國公討要自己不是為了做齷齪事,但小蝶還是有點羞赧侷促,自小到大,她還沒和一個成年男子孤男寡女地同坐一輛馬車。
徐晉微笑道:「小蝶姑娘不用緊張,魏國公已經答應替你贖身,並銷掉在教坊司的樂籍,以後你就自由了。」
小蝶看著眼前笑容溫和的少年,心中百感交雜,婁妃信佛,她自然也信,或許正是自己當年種下的善因,如今終得善果吧。
「謝謝徐公子!」小蝶眼圈有點微紅。
徐晉微笑道:「客氣了,當年要不是小蝶姑娘相助,在下恐怕也沒辦法離開寧王府,這份恩情在下一直銘記於內。對了,小蝶姑娘可有親人投靠?」
小蝶搖了搖頭,眼中閃過一抹慘然,她是婁家的家生子,如今婁家上下也被牽連抄家了,她還已經沒地方可去。
徐晉暗嘆了口氣,無論是古代還是現代,政治鬥爭都是殘酷無情的,只是在古代更加野蠻罷了,輕道:「小蝶姑娘若沒地方可去,那便暫時在我家住下吧,等以後有了可去的地方再跟我講。」
小蝶感激地點了點頭,兩人沉默了片刻,小蝶又忍不住低聲道:「徐公子……奴婢有件事想請教你的。」
「說吧!」徐晉微笑道。
「婁妃娘娘投水前囑咐奴婢,日後若有機會見著徐公子便替她問一問,那首詩她寫得對不對?」小蝶提起舊主,眼淚不由盈了眶,婁妃當日縱身跳湖的情景還歷歷在目。
徐晉不由嘆了口氣,婁妃那首絕命詩已經流傳開了,而且就在婁素珍跳湖後的三天,她的屍體也在贛江下游找到。
按理說,婁素珍跳湖自盡,屍體應該會順水漂流到鄱陽湖深處,甚至是下游的長江,但屍體卻偏偏倒漂回贛江。於是婁妃生前規勸丈夫不要造反,死後也不肯同流合污的說法便流傳開了,於是王守仁收斂了婁妃的屍體厚葬,還給她立了牌坊。
「畫虎屠龍嘆舊圖,血書才了鳳眼枯。迄今十丈鄱湖水,流盡當年淚點無?」徐晉輕吟出全詩,輕嘆道:「寫得對,確是這樣!」
小蝶面色微白,看著徐晉的眼神明顯流露出一絲敬畏。因為徐晉說過這首詩是他夢到的,也就是說寧王沒造反之前徐晉已經預知了結局。與其說古人敬畏鬼神,還不如說是敬畏未知,徐晉這種「預知」能力,自然讓小蝶覺得惶恐。
徐晉看小蝶的眼神便知道自己被當成「怪物」了,當然,對於大明朝的人來說,自己本來就是一個穿越時空而來的怪物。
徐晉沒再理會小蝶,合上眼睛假寐,奔波折騰了一天,實在有些困了。
……
香山別院。一間裝璜得古色古香的雅間內正炭火熊熊,暖意融融。魏國公徐鵬舉、英國公張倫、武定侯郭勛這三名勛貴正在雅間內喝酒閒聊。
一名穿著暴露的女子正在紅泥小火爐旁幫忙溫酒,藍寶石一樣的眼睛,白皙紮實的兩條長腿,翹臀混圓,峰巒高聳,正是之前在牡丹園跳舞的胡姬。
這名胡姬並不是某家青樓的紅牌,而是武定侯郭勛的一名小侍妾,今天只不過是客串演出罷了。胡姬名字叫索娜,瓦刺人,前年被山西一名富商送給了郭勛。
索娜精通舞蹈,身體柔軟無骨,能夠輕鬆擺出一些高難度的體位,特別是那雙有力的長腿,閨房中能讓男人銷魂得欲罷不能,所以極受郭勛的寵愛。
然而寵愛歸寵愛,侍妾終究是侍妾,再加上血統問題,胡姬在侯府的地位並不比府里的婢女們高多少,從郭勛答應其今天客竄出場就可見一斑。
「我還以為徐晉那小子是柳下惠,嘿嘿,沒想到還真是喜歡嫩牛吃老草!」武定侯郭勛一邊喝著酒一邊道。
英國公張倫那雙眼睛在胡姬身上肆無忌憚地流連著,正琢磨著一會向郭勛討過來玩弄些日子,聞言打趣道:「那小子估計是缺少母愛吧!」
魏國公徐鵬舉不由有些好笑,當時徐晉拒絕留宿,他還以為此子不好女色,又或者確實是懼內,結果轉眼間,徐晉竟然向他索要那個二十七八歲的「老女人」蕭玉蝶,讓在場所有人都大跌眼鏡,楊纖纖和孿生姐妹花都鬱悶死了。
蕭玉蝶只是教坊司中一名普通女子罷了,魏國公也樂得顯示自己的慷慨大方,所以痛快地答應了徐晉的要求,並表示會出面向教坊司贖人,銷掉蕭玉蝶的樂籍,而且人也爽快地交給徐晉帶走了。
郭勛灌了口酒,沉著臉道:「不過話說回來,徐晉這小子確實有幾分才學,這次若讓他考進二甲前十就不妙了。」
張倫愕然道:「為什麼?」
郭勛鄙夷地翻了張倫一眼道:「二甲進士前十有資格被選為翰林庶吉士,就那小子如今的年紀,以後入閣的可能很大,如果到時推行他那套清田莊,降勳爵的主張豈不糟糕?」
張倫這才恍然大悟,如今官場有個不成文的規矩,那就是非進士不得入翰林,非翰林不得入內閣,而翰林庶吉士被稱為儲相。所謂儲相,顧名思義就是儲備宰相,日後是有機會入閣輔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