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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孫交在正德朝已經辭官歸隱了,但今年朱厚熜登基之後又起復了他,孫交是緊跟在費宏之後回京任職的,現在是戶部左侍郎,位居戶部尚書楊潭之下。
此時,毛澄目視孫交,淡道:「孫侍郎有異議?」
孫交點了點頭道:「老夫以為把徐子謙外放為知州,實在是大材小用了。而且徐子謙在山東賑災搶修河堤,又迅速撲滅了瘟疫,避免了可怕的瘟疫擴散,再加上查明了糧倉虧空案和謀害欽差案,若只是官升兩級,實在不足以表彰其功。所以老夫認為,徐子謙可晉升為翰林侍讀學士。」
此言一出,再次全場側目,翰林侍讀學士雖然也是從五品官,比翰林修撰高出兩品,但這職位卻是妥妥的天子近臣,主要職責就是教授勸道君王讀書,還有資格參與廷議,這可是名副其實的帝師啊,將來入閣輔政的可能極高。
所以不要說在場的楊廷和一黨,就連其他官員也不肯,翰林學士石珤立即跳出來反對道:「不可,徐晉不能為侍讀學士!」
翰林學士掌管翰林院,侍讀學士正是翰林學士的下屬官員,所以石珤第一個跳出來反對了。
孫交老眼一翻道:「有何不可?徐子謙連中五元探花及第,詩詞造詣在我朝更是無出其右者,更何況徐子謙允文允武,乃出將入相之才,擔任侍讀學士輔助天子再合適不過了。」
石珤立即反駁道:「侍讀學士乃天子近臣,肩負勸導輔助君王的重任,必需品行高潔,克己奉公,正直敢言之人才可擔任。徐子謙才情能力確是有了,但是品行上卻差了些,此子過於圓滑奉迎,所以不適合擔任侍讀學士一職。」
戶部尚書楊潭立即點頭附和道:「石大人所言極是,而且,徐子謙年未及二十,縱觀我朝,幾時有過如此年輕的侍讀學士?徐子謙資歷經驗太淺,不宜擔任侍讀學士一職。」
楊潭話音剛下,吏部右侍郞袁宗皋便站起來反駁道:「楊尚書這話有失偏額了,正所謂有志不在年高,甘羅八歲也能拜相,徐子謙為何就不能擔任侍讀學士?老夫講句公道話吧,以徐子謙在山東的表現來看,若換成在座各位,恐怕也鮮有人能做得比他妥善。所以,以年齡為由反對徐子謙擔任待讀學士實在不該!」
袁宗皋原是興王府長史,跟著朱厚熜入朝後,如今擔任吏部右侍郎,所以說朱厚熜這小子其實挺機靈的,已經開始在朝中培植自己的勢力了。
楊廷和雖然對此心知肚明,但作為臣子,他如果連這點讓步都不能作出,非要把滿朝文武都弄成自己人,那他跟曹操王莽之流便沒什麼區別了,就連青史也容不下他。
石珤冷哼一聲道:「姑且不論年紀資歷,光從品行這一點,徐子謙就不適合擔任侍讀學士一職。」
費宏站了起來緩緩地道:「徐子謙乃老夫的門生,老夫本來是應該避嫌的,但石侍郎接二連三地攻忤子謙的人品,老夫實在是如鯁在喉,不得不為子謙鳴不平。」
費宏說著面現怒色,續道:「敢問石侍郎,子謙可曾做過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不禮、不信之事?」
費宏此言一出,瞬時全場寂然,火藥味瘋狂飆升。
費閣老親自上陣為弟子打抱不平了,這場戲更加熱鬧了,最後會不會演變成首輔和次輔打擂台的局面?實在讓人期待呀!
第0445章 唇槍舌戰(下)
費宏本是個性寬厚之人,石珤如果說徐晉欠缺學識就算了,畢竟學無止境,就連萬世師表的孔聖都說了,三人行必有我師,所以學識不夠並不是件可恥的事。但是,石珤貶損徐晉的人品,無疑是連費宏這個老師的臉都一起打了,正所謂上樑不正下樑才歪,石珤指斥徐晉的人品,那便相當於指斥費宏的人品。
正因如此,為人寬厚的老費也怒了,站起來便向禮部左侍郎(兼翰林學士)石珤開懟。
石珤自然舉不出徐晉不忠不考的例子,再加上費宏的身份擺在那,而當著老師的面指責門生品行,在禮節上石珤也是理虧了,所以被質問得啞口無言。
禮部尚書毛澄見狀連忙救場道:「費閣老稍安勿躁,徐子謙確無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不禮不信之舉,石侍郎只是覺得徐子謙為人過於圓滑奉迎,難以擔起輔助勸導君王的責任而已。」
費宏沉聲道:「那老夫倒要問毛尚書一句,子謙可曾諂媚天子,誘導天子做出有害大明江山社稷之事?」
毛澄也頓時啞口無言,話說徐晉確實沒盅惑過天子做出有害江山社稷的事,就連出格的事也沒有。事實上楊黨之所以打壓徐晉,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在「議禮」這件事上,徐晉站在了小皇帝朱厚熜這一邊。
「議禮」這件事本來就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事,無所謂對錯。嘉靖帝不願入嗣孝宗一脈,不肯斷掉與生父母的關係,這是孝道的表現,你可以指責他不識大體,但不能完全說他錯,既然嘉靖帝沒錯,那徐晉作為臣子支持皇帝自然也沒錯,反而是忠君的表現。
「議禮」這件事歸根究底,其實也是新帝的君權和楊廷和的相權之爭,當然,估計連楊廷和自己也不肯承認這是君相權力之爭,他只會覺得自己是在堅持真理,所有楊黨都覺得自己是在堅持真理。
費宏問住了毛澄,繼續振振有詞地道:「子謙在上饒信江書院就學時,還是一介貧寒書生,面對在江西隻手遮天的寧王也絲毫不退縮。他協助孫巡撫剿滅了鉛山群匪,寧王起兵造反時,子謙率軍奮力抗擊,在鉛山城頭親冒矢石,與來犯賊兵血戰七天七夜,最後戰而勝之。他威武不屈,寧折不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