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剎那間,徐晉的腦中一片空白,下意識地扭頭望向謝小婉的方向,沒有害怕,只有深深的眷戀,此時此刻,他才猛然發覺,雖然相處還不足一月,謝小婉在自己的心中的份量已經是那麼重,重到難以割捨的地步,重到臨死前也要看她一眼。
「不要!」謝小婉尖叫著撲上來。
世界仿佛突然按下了靜音鍵,徐晉聽不到任何聲音,定定地看著遠處撲來的謝小婉,努力地擠出一絲笑容。
謝小婉雙眼驀地紅了,身體繃得筆直,幾乎與手中的單刀形成一條直線。
叮……
刀尖間不容髮地撞在長弓上,長弓被稍稍推偏了,猛砸在甲板上,發出啪的一聲大響。
謝小婉人在空中力道用老,掉落時就地一個前滾翻,單刀順勢帶出一個滾環,但見血光飛濺,大眼水賊半截手臂連同長弓齊齊跌落。
大眼水賊慘叫一聲,左手下意識地抓住右手斷臂的位置。謝小婉從地上彈起,像發了瘋般在大眼水賊身上砍了數刀,直到後者倒地不動,這才虛脫般跌坐在地喘氣。
徐晉喉嚨有些乾澀,呆呆地看著眼前小臉煞白的謝小婉。
「相……相公!」謝小婉喜極而泣,瘦小的身子由於極度後怕還在瑟瑟發抖,扔掉血淋淋的單刀朝徐晉爬過來。
徐晉張開雙臂緊擁著謝小婉,心裡充斥著感動和劫後重生的喜悅,然而,徐晉眼中的喜悅很快變成了驚懼。
因為之前被小婉捅了一刀肚子的濃眉大漢竟然慢慢地爬起來,拖著一地的腸子撲過來,滿臉猙獰和仇恨,手中舉著寒光閃閃的朴刀。
由於謝小婉背對著濃眉大漢,沒有絲毫察覺!
「小心!」徐晉下意識地把懷中的謝小婉推開,沖前幾步死死地抓住濃眉大漢握刀的手。
濃眉大漢顯然也是強弩之末了,站立不穩向前撲倒在地,徐晉這小身板當場被壓住。
「相公!」謝小婉驚得差點暈眩,急忙上前企圖推開大漢,生恐把徐晉給壓壞了,誰知那大漢左手一探,迅速掐住了她的咽喉。
「哈哈,老子死也要拉上你這小娘皮墊背!」濃眉大漢狀若瘋癲般大笑。
謝小婉被掐得小臉漲紅如血,弓著身拼命踢擊大漢的肩頭,只是後者鐵了心同歸於盡,竟然死死地捏住謝小婉的脖子不放。
徐晉奮力從大漢身下掙出半邊身子,看到被掐得直翻白眼的謝小婉,不禁心膽俱裂,立即伸手去夠掉在旁邊的朴刀。
然而那把朴刀卻是極重,恐怕有三四十斤,別說徐晉此刻被壓著半邊身體,就算沒被壓著,憑他的臂力單手根本拿不起來。
「小婉!」
看著臉色漸漸發紫的謝小婉,徐晉心如刀絞,第一次痛恨起自己這具孱弱的身體來,為什麼不強壯一些啊!
徐晉拼命揮拳擊打濃眉大漢的肋側,但顯然沒有用。
噗……
一股滾熱的鮮血從濃眉大漢的後背噴出,濺了徐晉滿頭臉。
徐晉愣了愣,透過被鮮血糊塗的視線,只見費懋中那傢伙雙手吃力地提著血淋淋的朴刀,臉色煞白,上下牙咯咯地打著顫道:「徐……徐兄,你……你沒事吧?」
徐晉仿佛瞬間從天堂掉到地獄,又從地獄掉回了天堂,急道:「快救小婉!」
蹲在謝小婉旁邊查看的費懋賢搖了搖頭,嘆道:「徐兄,怕是救不了了!」
徐晉吃力地從濃眉大漢的屍體下爬出來,哆嗦著探了探謝小婉的鼻孔,發現已經沒有了氣息,頓時嚇得魂飛魄散,急忙跪下,用雙手按壓她的胸部,作心臟復甦。
「徐兄,你這是……」
費懋賢和費懋中站在一旁面面相覷,實在不明白徐晉在幹啥,而且這動作也太有辱斯文了。
徐晉那顧得別人怎麼想,拼命地按壓謝小婉的胸部,又捏住鼻子往她嘴裡渡氣。
「矣,徐兄,你怎能這樣……」
費氏兄弟見到徐晉的動作越來越出格,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均露出了怒色。
「你們閉嘴!」徐晉厲喝一聲,那扭曲的面容和血紅的眼睛把費家兄弟均嚇得倒退了一步。
「小婉,快醒過來,快快醒過來啊,自從嫁給我,天天挨餓受凍,有上頓沒下頓,還沒過上一天好日子……」徐晉說著鼻子一酸,眼淚奪眶而出。
費家兄弟這才意識到徐晉這似乎是在救人。
「小婉,我徐晉無父無母,身患重病,窮困潦倒,家徒四壁,甚至連聘禮都出不起,你還是嫁進來了,嫁衣未脫便照料我這個垂死的病夫,忍飢受寒,你毫無怨言,甚至把自己的衣物都拿去當了,換錢給我治病……你真是傻丫頭啊!
小婉,快醒醒,別睡了,相公以後一定加倍疼你,咱倆一起過好日子,對,我們還要回徐家村置千畝良田,相公答應過你的,你忘記了嗎?」
徐晉一邊說著,一邊奮力地按壓著,淚水把臉上的血污衝出一道道紅白相間的槓。
費家兄弟不禁唏噓不已,費懋賢忍不住勸道:「徐兄,人死不能復生,節哀順變吧!」
「唉,伉儷情深,生離死別!」費懋中輕嘆一聲,眼睛也有點濕潤了。
「娘子,你真這麼狠心丟下相公,孤苦零丁地活在這世上嗎……」
正當徐晉的心沉到絕望的谷底時,本來沒有了氣息的謝小婉竟突然坐起,劇烈地咳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