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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哈密的八萬明軍便陷入了吐魯番、瓦剌、葉爾羌軍隊的三面合圍中,形勢十分不妙。
嘉靖七年正月二十五日,三國聯軍已經猛攻哈密五天了,不過卻沒討到便宜,一來明軍的火器犀利;二來城中的糧食充足,軍心穩定;三來明軍固城而守,占據了地利;四來嘛,俞大猷也不是吃素的,指揮作戰靈活而嫻熟,雙方激戰五天,明軍不僅守住了城池,還有空騰出手來反擊,夜裡偷偷摸營,吃掉了葉爾羌的一支百人隊。
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守城的壓力便越來越大了,主要是彈藥消耗很大,又得不到補充,估計十天八後就完全耗盡了。
另外,糧食的消耗也是相當驚人了,畢竟八萬大軍,人吃馬喂,每天的消耗都是巨量。一開始俞大猷還以為糧食能支撐三個月的,現在看來只能勉強支撐兩個月了,還是摻雜其他雜食的情況,所以只能削減士兵的口糧了,從一天三頓改為兩頓,有一頓還是稀飯,至於肉食更是別想了。
軍卒們吃不飽飯,自然對士氣和戰力都影響極大,所以當戰鬥進入到第十天時,明軍的傷亡明顯增加了,還丟失了城外的部份防線,戰線不斷地收縮。
嘉靖七年二月初二,龍抬頭,已是春耕節,江南地區早就春暖花開了,但哈密的天氣還是寒冷刺骨,天山腳下的積雪過尺,河流依舊是冰封的。
這一日,明軍終於把哈密城外的陣地盡數丟失了,全員撤進了哈密城中,三國聯軍估計是覺得勝利在望了,所以氣勢如虹地填平了明軍留下的壕溝,又清除了各種路障,在付出了近千條人命後,他們終於攻到了城腳下。
這個時候,明軍的彈藥已經耗盡了,火炮啞了,燧發槍也噤聲了,只能真刀真槍地展開了攻防肉搏戰。
當夕陽把西邊的天空染成血紅色的時候,攻城的聯軍終於像潮水般退了下去,晚霞照在哈密城百孔千瘡的牆體上,殷紅殷紅的,不知是霞光的顏色,還是鮮血染成的,城牆附近橫七豎八地躺滿了屍體,還有撒落了一地的各式兵器。
此刻俞大猷站在城頭上,面對著夕陽,嘴抿成了一條線,目光一如往常般冷峻,他手中的戰刀還在滴著鮮血。
王如龍是俞大猷麾下的猛將,只是在日前的激戰中,左眼被拋石機的碎石擊中,整個眼珠都爆了,如今變成了獨眼龍,不過這傢伙倒是生猛,直接把壞死的眼珠摳了出來,讓軍醫包紮好,然後今日又上城頭指揮戰鬥了。
此時王如龍就站在俞大猷的身側,而旁邊還站著俞家軍的另外兩個核心人物——趙大河和陳大成!
「老趙,咱們的糧食還能堅持多久?」俞大猷沉聲問道。
「最多二十天!」趙大河神色凝重地道:「因為吃不飽的事,裴老痞已經找屬下鬧了兩回了,屬下好說歹說才勸了回去。」
王如龍獨目一瞪,殺氣騰騰地道:「王八蛋,就他的人吃不飽嗎?下次他敢再來鬧事,老子一刀劈了他。」
俞大猷神色一厲,瞪了王如龍一眼:「此事本帥自會處理,若敢犯渾,老子先劈了你!」
王如龍咬了咬牙,一刀劈在女牆上,罵道:「草他姥姥的。」接著便氣呼呼地大步走了開去。
陳大成連忙攔住要發作的俞大猷,勸道:「大帥且消消氣,近來大家的火氣都有點大,老王這渾貨瞎了一目,心情更是糟糕。」
俞大猷聞言倒是把怒火壓了下去,陳大成亦暗鬆了口氣,轉移話題道:「大帥覺得朝廷的援兵到底幾時才能到?」
「他應該要來了。」俞大猷淡道。
趙大河和陳大成對視一眼,表情頗有些複雜。
第1322章 嚴厲警告
敕勒川,陰山下。天似穹廬,籠蓋四野。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
這首《敕勒歌》所描述的風景很美,陰山腳下的豐州川水豐草茂,蔚藍的天空下綠草如茵,牛羊成群,置身其中,簡直不能再心曠神怡了。
然而,新任豐州總兵余林生顯然不是這麼認為的,心曠神怡個屁,這鬼地方是水草豐美不假,但僅限於放牧季,而且也沒詩歌中所描述的那麼美,十步之內必有一坨畜牲的糞便,運氣好的話還能遇到好幾坨不同品種的,真的大煞風景。
另外,只要凜冬一到,能把你生生凍成狗,而且這寒季還他瑪的特別漫長,更讓人難以忍受的是,這裡沒有舒適的房子,沒有繁華的集市,沒有飄香的飯館,沒有熱氣騰騰的澡堂,更加沒有美女如雲的青樓,時間一長,能把人給憋出毛病來。
所以余林生一開始十分討厭這裡,不過待了幾個月後,他總算找到了不一樣的快樂,那就是絕對的權力,這裡暫時還沒有行政單位,沒有文官管著,一切都是他余總兵說了算,堪比土皇帝。
權力所帶來的快感很容易讓人迷失,余林生自然也不能倖免,日漸便驕奢霸道起來,正所謂上樑不正下樑歪,他麾下的將士自然也變得驕縱起來,多有欺壓附近牧民之舉,甚至發生過姦淫搶掠等惡性事件,而余林生對犯事的軍卒只是輕罰居多,甚至直接置若罔聞,所以這讓附近的韃靼牧民又恨又怕,遇上明軍都繞道走,實在萬不得已打照面,無不表現得恭恭敬敬,服服帖帖的。
余林生對此卻不自知,還為韃靼人的恭順而洋洋得意,沾沾自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