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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薛冰馨,徐晉的心中便不由出了一股欣悅和歉然。如果可以,徐晉是一萬個不願意馨兒參與到這場殘酷的北伐戰爭中來的,畢竟是自己的女人,自己不疼誰疼?但以馨兒的身份和所犯的事,要獲得皇上特赦,這場北伐之戰她是非參與不可的。
幸好,仗打到現在,大局基本已定,馨兒的表現也是可圈可點,光是擊殺李福達父子的功勞,已經足夠她脫罪了,更何況她還參與了抄滅土默特本部,以及擊潰俺答麾下的第一猛將巴泰。
因此,馨兒所立的功已經足夠了,徐晉打算過幾天便把她調到身邊來,免得她再去涉險。
然而,有道是: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危機往往會在你放鬆警惕的時候突然發生,出其不意地給你當頭一棒,然後把你按在地上狠狠地摩擦,讓你懷疑人生。
正當徐大帥琢磨著攜美凱旋時,靜夜中傳來的一連串巨響把他驚醒了。
轟——轟——轟!
那是佛郎機炮咆哮的聲音,徐晉驀地從座位上彈跳起來,急急喝道:「來人。」
親兵隊長趙大頭立即率著一隊親兵呼啦地沖了進來,徐晉沉聲問道:「大頭,外面發生何事?」
趙大頭懵然地搖了搖頭道:「大帥,現在還不清楚發生什麼事,不過炮聲好像是從西南方向傳來的。」
「西南方向?」徐晉的劍眉皺了皺,果斷地道:「走,上城頭!」
徐晉披上黑色的披風,把雙管燧發槍的槍套往腰間一掛,便在眾親兵的簇擁之下走出了帥府,剛行出大門便見老丈人謝擎,以及大舅子謝一刀提著兵器迎面走來。
「大帥,剛才的炮聲是怎麼回事?」謝擎目光炯炯地問道。在軍中為免影響不好,所以謝擎和謝一刀在公共場合都跟其他親兵一樣,稱呼徐晉為大帥。
徐晉鎮定自若地道:「如今還不清楚,且隨本帥上城頭一觀。」
於是謝擎父子便加入眾親兵的隊伍,護著答晉迅速登上了南城門的城頭。城頭上的守將見到徐晉親臨,連忙圍上來行禮道:「參見大帥。」
今晚負責鎮守城南門的正是五軍營右哨營的指揮使袁宏。徐晉對著袁宏點了點頭,沉聲問道:「袁將軍,城外發生何事?」
袁宏面色凝重地一指西南邊道:「大帥請看,估計是荊總兵的軍營遭到攻擊了,末將已經派出探子前往打探,具體情況還要等探子回報才清楚。」
轟轟轟……
正當眾人說話間,又是一陣密集的炮聲傳來,但見城西南邊約莫十里的地方火光沖天,喊殺聲、馬蹄聲,甚至是兵器碰撞聲,在這靜夜之中都清晰可聞。
徐晉的心不由微微一沉,那個位置正是宣府總兵荊大楚的營地,很明顯,荊大楚的營地此刻正在遭受襲擊,不過宣府兵既然來得及開炮,對方的偷襲明顯不太成功。
話說徐晉把王林兒和謝三槍兩人派出去執行任務後,身邊便只剩下四萬兵力不到了,除了荊大楚所率的兩萬宣府兵外,就剩五軍營的一萬八千人了。
如今五軍營這一萬八千人負責守城,而荊大楚所率的兩萬宣府兵則駐紮在城西南十里左右的灤河畔,與城中的守軍相互呼應。
徐晉等人站在城頭上等了約莫小半炷香的時間,便見城外的夜色中有一騎舉著火把奔到城門前,正是前往打探返回的探子。
「報,荊總兵的營地正遭到韃子的攻擊,對方兵力應該不少於三萬。」探子向著城頭高聲稟報。
話音剛下,又有一名探子策馬奔至,向著城頭高聲喊道:「報,荊總兵的營地正遭受韃子的猛烈攻擊,對方兵力估計在五萬左右。」
緊接著,又有數騎探馬來報,其中有兩騎還是荊大楚派來的,報稱的敵軍兵力各不相同,甚至有報稱敵軍十萬的。
城頭上一眾明軍將士都面色凝重,目光齊刷刷望向徐晉,後者倒是一如既往的鎮定,劍眉輕皺,腦海飛快地琢磨著這支突然殺出的韃子騎兵來歷。
很明顯,探子們所報告的敵軍兵力出入如此之大,並不是他們謊報軍情,委實是天黑難以辯認,不過,綜合分析這些探子的報告,徐晉估計對方的軍力至少是三四萬,總之比宣府軍多,荊大楚恐怕是抵擋不住的。
「大帥,今日下午接到王將軍的捷報稱,巴泰約率四五萬潰兵在逃,此時偷襲荊總兵營地的不會就是巴泰吧?」左哨營指揮使黃騏沉聲道。
徐晉點了點頭淡道:「這個可能很大。」
右哨營指揮使袁宏吃驚地道:「據聞此人勇猛無比,乃俺答麾下的第一猛將,荊總兵怕是要抵擋不住,大帥宜速派兵馳援。」
徐晉不置可否,默不作聲地抬頭往遠處望去,此時炮聲更加密集了,如同爆豆般的槍聲隱約傳來。諸將都屏息靜氣地站在原地,心中忐忑不安,氣氛就像繃緊了的弓弦。
也難怪諸將緊張忐忑的,此刻的城中兵力十分空虛,只有區區的一萬八千人而已,而且絕大部份是步兵,軍中的精銳,以及一半以上的火器都被王林兒帶走了,倘若此時夜襲荊大楚的韃靼騎兵真的有四五萬人,即使全城傾巢而出前往支援,恐怕也是於事無補。
此時此刻,眾將士的心頭都蒙上了一層陰影,就跟當初得知仇鸞全軍覆沒,軍糧丟失,後路被韃子切斷了一般。
徐晉靜默了片刻,忽然回頭看了一眼城中,神色古怪地自語道:「莫非是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