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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晉這才意識到自己表現得太激動了,有點尷尬地笑了笑道:「在下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東西,故而有些奇怪。」
那串掛在屋檐下的紅色果實,雖然已經曬乾掉色了,但徐晉還是一眼就認出正是後世的辣椒。這可是後來風靡全中國的味道啊,徐晉能不激動嗎?
俞老頭恍然道:「我家三兒在福建晉江做生意,去年海上來了一群紅毛綠眼的洋蕃,據說是弗……什麼雞國!」
徐晉脫口道:「弗郎機!」
「對對對,就是弗郎機,還是你們讀書人見多識廣!」俞老頭乾笑兩聲道:「那些費郎機人在海上漂泊了數年,上岸時一個個落泊得跟乞丐似的,拿著一些西洋玩意逢人就兜售換取食物。
這些蕃椒種子正是我家三兒從弗郎機人手裡換來的,今年年初回來的時候,順便捎給了我。那玩意長出的果實挺多的,青青紅紅的倒是漂亮,就是辣得不行,又不能吃,後來老伴要在院子種菜,嫌這玩意占地就全砍了,我便留了些種子!」
徐晉不禁無語,真是有眼不識寶,幸好還留了種子。
根據現有的文獻資料記載,辣椒是在明朝末年才傳入中國的,但實際上正德十一年,費朗機(葡萄牙)人便已經乘船抵達了中國,辣椒這種東西就是他們帶進來的,但不知什麼原因,史書上記載的傳入時間要晚了近百年。
說不定就是因為俞老頭以後把這些僅存的種子弄沒了,導致了辣椒的傳入時間晚上了上百年。當然,現在被徐晉發現了,自然不會再讓這種好東西暫時「絕種」。
「小郎君,老夫這鋪面是要和宅子一起出售的,要價六十兩銀子,你確定要接手嗎?」俞老頭顯然不想再浪費時間多聊無關緊要的蕃椒,直接開門見山地問。
徐晉點了點頭道:「俞老伯,在下確實誠心接手的,不過六十兩銀子我出不起,四十兩如何!」
俞老頭頓時拉下臉,這小子年紀輕輕,砍價忒的狠,一下子少了三分之一,他自然是不肯的,連連搖頭道:「不行,六十兩銀子少一文錢都不賣,不是老漢我誇口,你就算找遍整個上饒縣城,都找不到比我這條件好,價格公道的宅子。」
徐晉點了點頭道:「實誠地講,老伯的鋪面確實不錯,但說整個上饒縣都沒比這更好的就有些過了,而且短時間內肯定是沒辦法盤出去的。」
俞老頭黑著臉道:「盤不出便慢慢等,反正老夫也不急!」
徐晉拱了拱手:「那叨擾了,告辭!」說完便轉身往外走。
「嘿,小崽子連毛都沒長齊,就跟老漢玩欲擒故縱這一手!」俞老頭撇了撇嘴,結果徐晉徑直走了出去,竟然連頭都不回。
這下俞老頭傻眼了,急忙追出去道:「小郎君且慢,價錢方面我們可以再商量。」
徐晉會心一笑,他剛才察言觀色,俞老頭雖然嘴上說得強硬,不過眼神卻隱約有些逼切,所以徐晉便猜他要急著把宅子出手,所以便故意把價格壓得很低,試探他的底線,所以現在徐晉已經可以確定,俞老頭確實是急著把宅子盤出去了。
徐晉商海浮沉幾十年,可謂是談判場上的老手,談判雙方,誰更能沉得住氣,誰便占據主動。
徐晉站定,談定地迴轉身來看著俞老漢,後者心裡暗暗嘀咕了,這小崽子也不大,咋跟老油子似的。
「五十五兩銀子!」俞老頭黑著老臉舉起一個巴掌晃了晃。
俞老頭一個月前就放出風聲要賣宅子了,本來打算賣掉後便趕去福建晉江和兒子過年,誰知到現在還沒能盤出去,眼下已經臘月初九了,還有二十天時間就過年,再遲就肯定趕不及了,從這裡走陸路到福建晉江少說也得十天八天。
徐晉微笑道:「四十五兩,再多沒有了!」
「那老夫也不賣了!」俞老漢賭氣道,大不了不去晉江過年。
正在此時,外面傳來老伴的一聲驚叫,俞老漢嚇了一跳,急忙要跑出去外面的店鋪查看究竟,卻見一名少年風風火火地走了進來。
這名少年約莫十五六歲,長得十分壯實,濃眉大眼,走路虎虎生風,只是眼下卻有點狼狽,鼻腫臉青的,身上的衣服亂七八糟的,雙手還沾滿了血跡。
這少年見到徐晉愕了一下,又對著俞老漢叫了一聲:「叔爺!」
俞老漢指著少年便罵道:「小兔崽子,是不是又跟別人打架了……你,手上血怎麼回事?」
俞老漢見到少年手上沾著的血跡,頓時老臉都白了,這小畜生不會是殺了人吧!
少年滿不在乎地道:「揍了幾個混蛋,鼻血弄手上了!」
俞老漢聞言提著的心總算放下,不過傾刻又怒氣上涌,抄起院子牆角的一根木棍就往少年身上打去,罵道:「打死你個小王八蛋,整日舞槍弄棒,好勇鬥狠,這次是把人傷著了,下次殺了人,你就等著償命吧。」
少年站著不躲不閃,任由俞老頭的棍子打在身上。
俞老頭氣得直頓足,罵道:「小畜生,這次又打了什麼人?」
「城皇廟那幫臭乞丐平日總是偷拐騙,老早就瞧不順眼了,今天正好碰著他們幹壞事,所以就出手教訓了他們一頓!」少年梗著脖子道。
徐晉聞言不禁重新打量了這位不良少年一遍,瞧不出這小子倒有一副俠義心腸。
俞老頭聞言氣不由消了些,原來是一幫乞丐,那幫傢伙自身也不乾淨,即使被揍了也定然不敢報官,就怕會暗中報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