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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熜本來就對徐晉有著一種兄長般的情感,剛才見到徐晉將要挨打也沒拿自己作擋箭牌,更是莫名的感動,此時自然不肯讓徐晉受半點委屈,淡道:「徐卿當時已經勸過朕了,只是朕不聽罷了,更何況朕是皇上,難道帶妹妹出城遊玩的權力都沒有嗎?」
建昌侯張延齡這貨有點作死般道:「皇上忘記了宮中還有個太后吧!」
此言一出,四下頓時死一般寂靜,壽齡侯張鶴齡恨不得一腳把這個白痴弟弟踹飛,蠢貨,你這是在給咱們張家招禍啊,如今皇上才十五歲,太后保得了張家一時,保不了張家一世呀。
張太后之前在氣頭上忍不住說了幾句重話,本來已經有點後悔了,偏偏這是蠢貨弟弟又來添亂,但如今騎虎難下,總得要維護自己太后的尊嚴和權威的,所以冷冷地道:「皇上如今還沒大婚,後宮之事自然由哀家打理,公主出城這種事難道不應預先告知哀家嗎?皇上還年幼也就罷了,徐晉身為天子近臣,竟然沒派人報與哀家,難道不該懲罰?」
「皇上,臣確是失職了,自願辭去翰林侍讀一職。」徐晉跪倒在地上道。
太后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徐晉若還不主動請辭,那兩輩子都白活了,更何況他也不想皇上背上不孝犯上的名聲。
然而,徐晉越是這樣「忠心耿耿」,朱厚熜便越是感動,牛脾氣也被激起來了,自己若是連身邊的人都保護不了,那還當什麼狗屁皇帝,所以繃著臉大聲道:「朕不准!」
第0495章 侍讀換尚書
張太后雙手緊抓住椅子的兩邊扶手,氣得連身體都在微微顫抖,都到了這個份上,皇上竟然還要護著徐晉,連半點面子也不給,半步台階也不留,豈有此理,這樣的太后不當也罷!
楊廷和面沉如水,雙手撩起官袍下擺跪倒,然後將烏紗取下擱在旁邊,沉聲道:「臣老矣,今日乞骸骨返鄉,請皇上恩准。」
毛澄見狀也跟著跪道:「皇上,臣年老體弱,今日與楊閣老同乞骸骨,返鄉頤養天年,請皇上恩准。」
所謂的乞骸骨即是告老辭職,這是明朝大臣以退為進,逼宮皇上的慣用手段,特別是自弘治朝以來,文官動不動就以乞骸骨來表達自己的不滿和訴求,譬如正德朝時期,謝遷、劉健、李東陽這三位託孤大臣均用過乞骸骨來威脅正德皇上帝,可惜他們遇到一個隨心所欲的皇帝,正德根本不吃這套。
朱厚熜眼底閃過一絲怒火,試想一下,一家公司的骨幹以辭職來威脅老闆,老闆能不惱火嗎?然而,朱厚熜還存了一絲理智,如今他登基才一年,方方面面都還離不開楊廷和,沒了他還真鎮不住場子,所以只得放緩神色道:「朕不准,楊先生快起來吧!」
楊廷和只是為了表明態度,並不是真的要致仕,聞言便將烏紗拾起戴上,站了起來。然而,朱厚熜並沒有說不準毛澄乞骸骨,後者只得繼續忐忑地跪著,暗暗後悔自己衝動了。
毛澄今年雖然年過六十了,但是在仕途上的心思卻半點也不減,當初次輔梁儲告老還鄉,他本以為終於輪到自己入閣一展抱負了,結果費宏半路殺了出來,斷送掉他的閣老夢。
所以說,毛澄之所以不遺餘力地打壓徐晉,除了理念不合外,還因為徐晉是費宏的門生,愛屋及烏,厭屋自然也及烏。
「皇上,哀家在宮中住膩了,打算明天搬出宮去住一段時間。」張太后冷著臉道。
朱厚熜心中驚怒,但毫無疑問,太后這一著點中了他的死穴,若剛登基一年便逼得先帝太后搬出皇宮,那他忘恩負義,欺上不孝的名聲就坐實了。
徐晉連忙道:「皇上,臣失職失責,懇請皇上恩准辭去翰林侍讀一職。」
朱厚熜盯著徐晉看,後者神色平靜地迎著他的目光。小皇帝心中生出一股憋屈和內疚,暗咬了咬牙道:「朕……准了!」
楊廷和聞言心中一松,張太后繃著的臉也略略放緩下來,張家兄弟則竊喜,今天雖然沒能把徐晉打個半死,但削掉他翰林侍讀一職,總算也出了一口惡氣。
「謝皇上恩典!」徐晉朗聲道。
朱厚熜點了點頭道:「起來吧,徐卿不兼翰林侍讀一職也好,專心替朕把燧發槍研造出來,朕今年之內要看到燧發槍裝備五百營。」
「臣遵旨!」徐晉站起來道。
楊廷和輕皺了皺眉,若徐晉督造完燧發槍,無疑又是大功一件,不過,這次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恢復翰林侍讀一職。
朱厚熜繼續晾著跪在地上的毛澄,轉身對張太后行禮道:「太后若是在宮中膩了,兒臣便擇個好日子陪太后出宮上香踏青,搬出宮住就算了,還有幾個月兒臣就要大婚了,屆時宮中還需太后主持。」
張太后拿了面子,自然也見好就收了,點頭嗯了一聲,不再提搬出宮去住的事。
朱厚熜這才轉回身來,對著跪在地上的毛澄淡道:「毛尚書起來吧,朕也不准你乞骸骨。」
毛澄暗鬆了口氣,取過烏紗重新戴上,然而在地上跪久了,顯然雙腳發麻,站起來時差點又摔倒,幸好旁邊的楊廷和及時扶了他一把,這才沒有出醜。
朱厚熜淡道:「楊先生,朕向來賞罰分明,徐晉失職辭去翰林侍讀,戶部尚書楊潭日前失職也被罰俸一月。但是,朕近日得知,楊潭竟把不能種植的貧瘠山地劃給五百營作為屯田,刻意刁難,身為戶部尚書卻處事不公,任意妄為,而且在職期間毫無建樹,國庫入不敷出,可知此人能力不足。自即日起,楊潭貶為南京戶部主事,戶部尚書一職由戶部左侍郎孫交接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