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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回家!」徐晉重重地點了點頭,牽著小婉的柔荑登上了馬車。
謝三槍揮動馬鞭發出啪的一聲炸響,高聲吆喝道:「坐穩了,回家嘍……駕!」
車軲轆緩緩轉動,沿著街道往小時坊駛去,初春初夏,徐福和徐壽興高采烈地跟在馬車後面一溜小跑,老爺回家了,雨過天晴了,真好!
馬車內,徐晉握住謝小婉的柔荑,後者依偎在他懷中,俏臉緊貼著胸口,靜靜地傾聽相公的心跳,說不出的踏實安穩。
「相公,昨天陸炳帶著錦衣衛上門抄家,人家感覺天都要塌了,好在醒起了相公那天教的法子,於是把那幅青蛙圖糊在大門上,沒想到果然管用,皇上很快就來了,今天一早,司禮監的畢公公還派人來通知,讓我們到刑部接你出獄呢!」謝小婉心有餘悸地道。
徐晉微微一笑,他之所以一直如此淡定,就是因為手裡有這幅《雨荷鳴蛙圖》。徐晉早就料到,以朱厚熜對生父朱佑杬的深深眷念,一旦看到這幅《雨荷鳴蛙圖》,肯定會憶起他的父親,憶起當年在江西那段日子,憶起小婉和自己對他的好,自然便會狠不下心來要自己的命!
所以說,這幅《雨荷鳴蛙圖》是徐晉最後保命的手段,不到最後關頭,他也不想打出這張感情牌。誰料屋漏偏遭連夜雨,先是王直造反,接著薛冰馨又被查出是安化王之女,這成為壓跨駱駝的是後一根稻草,以至於嘉靖帝狠下心來要斬了自己,不得已,徐晉只好丟出這幅《雨荷鳴蛙圖》保命了。
「相公,那幅青蛙圖已經被皇上取走了。」謝小婉輕道。
徐晉點了點頭,這早在他的意料之中,畢竟免死金牌也只能用一次,嘉靖帝取走了才正常,即使不取走,這張感情牌也只能打一次。
約莫一刻鐘左右,馬車回到了小時坊的徐府門前,徐府的家丁婢僕早早便守候在府門前翹首企盼了,遠遠見到馬車駛來,瞬時便沸騰起來。大寶那貨拄著拐杖大聲道:「老爺回府了,快,點火盆!」
那些丫環婆子立即點燃了火盆,當徐晉和謝小婉從馬車上下來後,又用泡了柚子葉的水往徐晉身上灑,據說這樣能去晦氣。
「老爺跨過火盆,霉運盡除,順順利利!」一名婆子把火盆捧到徐晉的腳下念念有詞地道。
徐晉雖然不信這個,但也入鄉隨俗,抬腿邁過了火盆。
經過這一次劫難,徐府上下更加團結了,無不意識到老爺就是家中的頂樑柱,只要老爺在,天便塌不了,一旦老爺失勢,闔府上下都得遭殃,譬如昨天就差點被抄了家,所以現在老爺平安回府,闔府上都喜笑顏開,比過節還要熱鬧。
「爹爹!」
徐晉剛進了府中,美婢月兒便抱著少爺徐康迎了出來,小傢伙現在已經四歲,開始懂事了,這些天大人們憂心忡忡,小徐康亦隱隱意識到什麼,所以比平時乖巧了很多,不給大人們添亂,這時見到爹爹回來了,小家就別提多高興。
「康兒!」徐晉從月兒懷中抱過粉嘟的兒子親了一口,後者被老爹下巴的胡碴一紮,頓時癢得咯咯地歡笑起來。
「夫君!」
「夫君!」
隨著兩聲嬌呼,費如意和費吉祥在丫環的攙扶下從屋中行了出來,前者宜嗔宜喜的俏臉上儘是喜悅,後者美眸中淚光點點。
徐晉連忙把兒子放下,快步迎上擁住兩名嬌妻,歉然道:「如意,吉祥,夫君讓你們擔心了!」
一家人正喜氣洋洋地聚著話,司禮監太監畢雲便親自來了,剛到府門前便高聲道:「聖旨到,徐晉接旨。」
徐晉連忙命人擺開了香案,掂了掂衣袖,鄭重地在香案前跪倒,謝小婉則在旁邊跪下。
「皇上說了,如意姐姐和吉祥姐姐懷有身孕就不必跪了!」畢公公微笑道。
費如意和費吉祥正要跪下,聞言便站定,微福了福齊聲道:「謝皇上!」
畢雲打開聖旨大聲道念:「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靖海侯徐晉交結白蓮妖人,違抗君命,用人不察,以至王直反逆……按律當誅,但念在其功勳赫赫,特免其死罪,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現剝除其爵位,罷免戶部左侍郎一職,貶為南京國子監監丞(正八品),月內到任。另,剝奪徐謝氏永秀郡主封號和三品誥命,剝奪費氏姐妹五品誥命,欽此!」
朱厚熜這份聖旨概括起來就是削了徐晉的爵位和官職,貶到南京國子監去當一個八品小吏,而且,謝小婉的郡主封號和誥命也被奪了,費如意和費吉祥的五品誥命同樣也被剝除。
換而言之,徐家如今跟尋常百姓沒多大區別了,所以聖旨一念完,一眾家丁婢僕都如霜打茄子一般,謝三槍更是憤憤不平,暗罵朱厚熜這小子忘恩負義,當年要不是姐姐和姐夫救了他,還收留了他大半年,他早就死在上饒縣街頭了,而且這些年姐夫立了無數大功,結果一封聖旨就全部抹殺掉,豈有此理!
徐晉倒是不以為意,這結果已經比他料想中要好了,畢竟自己犯的可是殺頭抄家的死罪,而且皇上已經批准了死刑,如今又出爾反爾,總得「重判」自己以安撫那些朝官,免得天下百姓說他徇私枉法。
所以說,朱厚熜這份聖旨看似絕情,但對徐晉來說卻是皇恩浩蕩了,只是剝奪了各種封號和官職,實質性傷害卻一點也沒有,而且進士的功名還在,南京國子監監丞雖然只有八品,但終究也是官,再加上家產沒有被抄沒,即使到了南京,徐家上下還能靠著積蓄和名下的產業,過上豐足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