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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為如此,朝廷在部署防禦力量時,著重把兵力安排到山東、浙江和福建一帶,南直隸沿海的衛所反而相對少些,譬如東台縣便只設了一個西溪巡檢司。
巡檢司只相當於現在派出所的性質,主要負責維持當地治安,查盜緝私,只能算是準軍事性質的機構,戰鬥力十分有限。
不過,在此值得一提的是,這個西溪巡檢司卻是有些特殊,別的巡檢司人數也就兩三百人,而西溪巡檢司配置的人員卻有一千二百人,相當於一個千戶所的配置,屬於超級加強型的巡檢司。估計是因為東台縣乃主要產鹽基地的原因吧,所以朝廷特意加強了這個地方的安保力量。
當然,所謂的一千二百人只是花名冊上的數字,實際上卻是缺員嚴重,眼下在場的更是不足六百人。
此時,徐晉正拿著西溪巡檢司的花名冊,面色鐵青,而巡檢司的巡丁們就列隊排列在檢校場中,儘管一個個努力做出「威武雄壯」的樣子,但是那歪歪扭扭的隊伍,雞胸塌背的站姿,還有吊兒鋃鐺的武器,實在讓人看著蛋疼。
再對比一下列隊站在側方,威風凜凜的三百名五百營悍卒,眼前這些巡丁簡直就是一群土雞瓦狗,看著都嫌刺眼。
「趙巡檢,西溪巡檢司定員1200百人,為何現在不足六百人?」徐晉拍了拍那本花名冊厲聲喝問。
本來明朝的衛所缺員是很正常的事,但是這個西溪巡檢司竟然缺員過半,那就有點聳人聽聞了,徐晉亦是禁不住無名火起。
巡檢趙大通額頭滲出一層細汗,戰戰驚驚地答道:「回欽差大人,巡丁們生活沒著落,舉家遠逃他鄉,下官……下官亦是沒辦法啊。」
徐晉正要發作,旁邊的朱紈卻是插嘴道:「徐大人或許不知,我大明各地衛所缺員乃是常事,尤其是沿海一帶的衛所更為嚴重,兵員十存其五的比比皆事,一些千戶所甚至僅剩三四百人矣。」
趙大通感激地看了朱紈一看,沒想到這位鐵面縣令竟然出面替自己辯解。鹽運司判官許迵亦意外地看了朱紈一眼。
徐晉聞言心情驀地變得沉重無比,他早就聽說沿海衛所兵備廢弛,沒想到情況竟如此糟糕,難怪去年的「爭貢事件」,區區幾百倭人便能從寧波殺到紹興,甚至殺死了當地衛所的幾名高級軍官,大肆搶掠後從容逃出大海。
「子純兄,為何沿海衛所的缺員會如此嚴重?」徐晉皺眉追問。
朱紈剛想回答,站在徐晉身後的小舅子謝三槍忽然一指遠處叫道:「看,那是什麼?」
朱紈有些不悅,不過還是循聲望去,頓時面色大變,喝道:「不好,是倭寇,趙巡檢,速速派人點燃煙火示警。」
徐晉放眼望去,果然見到蔚藍的大海上出現了兩艏海船,正鼓足了風帆往這邊駛來,船頭上掛著一幅八大菩薩的旗幟。
那些在沙難上列隊的巡丁見到倭船瞬時方寸大亂,有人竟然直接調頭就跑,不管趙大通如何吆喝都約束不住。
徐晉差點鼻子都氣歪了,就這樣一群垃圾巡丁,見到倭旗就嚇得逃跑,還能指望他們保護老百姓?
「傳本欽差命令,誰若敢逃跑,格殺勿論!」徐晉神色凜冽地道。
錚錚……
在戚景通的指揮下,三百名悍卒同時拔出腰刀,殺氣騰騰地大喝:「格殺勿論!」
五百營這三百名官兵均是戰場上廝殺出來,經過血與火磨礪的悍卒,此時一撥刀,渾身的殺氣便噝噝地迸發出來,那些企圖逃跑的巡丁差點嚇尿,乖乖地退了回去。
巡檢趙大通面色蒼白,他的第一反應也是逃跑,但是作為巡檢司的主官,他今天若敢逃跑,事後追責必也是死路一條,甚至會連累家人,所以只能硬著頭皮上前約束部下,並命人在煙墩上點燃煙火示警。
很快,十幾條煙柱便在范公堤外的煙墩上沖天而起,附近鹽場的鹽民見到示警,頓時嚇得連滾帶爬地逃離了鹽場。
此時,三艏倭船已經越駛越近了,甚至能清晰看到船上刀光閃閃,還有穿著奇怪裝束的人在甲板上來回跑動。
「徐大人,君子不立危牆之下,還是先回城去吧,這些倭寇便留給巡檢司對付。」鹽運司判官許迵戰戰兢兢地勸說。
徐晉卻是不為所動,淡然道:「本官奉旨巡按直浙,提督海防,如今正好遇上倭寇來犯,又豈能妄顧百姓安危自己先撤入城之理。許判官若是害怕可以先走!」
朱紈不由佩服地看了徐晉一眼,大笑道:「徐大人言之有理,區區兩艏倭船,頂多不過兩百倭賊,何足懼之!」
許迵不由面紅耳赤,心裡雖然怕得要死,但欽差不撤,他又如何敢撤,只能咬牙吩咐手下一名官吏火速回鹽運分司調動三百鹽丁前來增援。
此時,那三艏倭船終於駛入河灣,估計是看到在岸上嚴陣以待的近千明軍,有點猶豫了,竟是沒有倭寇第一時間從船上跳下來。
一時間,空氣仿佛突然靜止了,船上的倭寇沒有發動進攻,沙灘上的六百巡丁自然也不敢主動上前,事實上那些巡丁都面色蒼白,兩股顫顫的,差點連兵器都拿不穩,要不是身後有五百營的悍卒盯著,這群傢伙早已經一鬨而散了。
巡檢趙大通手執腰刀,身旁是兩名副巡檢,三人的表現也好不到哪裡,渾身都被冷汗濕透了,只希望船上的倭寇看到岸上的情況後知難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