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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廷和與梁儲正批閱著奏本,這時一名穿著緋紅官袍的官員進了內閣,正是翰林學士兼禮部右侍郎(正三品)石珤。
「見過兩位大人!」石珤向楊梁二人行禮道。
梁儲擱下筆微笑道:「石侍郎來了!」
楊廷和則批完手頭那份奏本才擱筆道:「石侍郎坐吧!」
石珤聞言這才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足見楊廷和作為內閣首輔的權威。
石珤坐落後,自有茶童奉上香茗。楊廷和開門見山地道:「皇上派內官傳了口諭,命叔厚(梁儲)和石侍朗主持今科會試。」
石珤連忙站起來恭敬地道:「臣領皇命,自當竭盡全力,鞠躬盡瘁。」
楊廷和點頭道:「嗯,叔厚,你和石侍郎商量一下同考官的人選吧。」
楊廷和說完便繼續批閱奏本,梁儲去主持會試後便剩他一個人打理內閣了,恐怕更要忙得焦頭爛額。
梁儲站起來微笑道:「石侍郎,咱們到文華殿去商量會試的事宜吧,免得打擾到介夫。」
梁儲表字叔厚,今年六十有九,比楊廷和還要大九歲,廣東順德人,徐晉昨天遇到的廣東籍舉子梁寬正是梁閣老的同鄉同族。
梁儲為人正直而寬厚,有君子之稱,當初本是他任內閣首輔,但他自認能力不及楊廷和,主動把首輔之位讓出,成為一時佳話。
梁儲和石珤到了文華殿,兩人便開始商量主持會試的事宜。
會試在二月初九舉行,共需要兩名主考官(稱總裁),還需要十八名同考官。皇上親自任命了梁儲和石珤為主考官,而同考官則由梁儲和石珤兩人商量決定。當同考官選出來後,所有考官都必須搬到貢院中暫住,然後一起商量出題事宜,期間不得離開貢院,不得接觸考生,以防有人徇私泄露題目。
很快,梁儲和石珤便敲定了會試的同考官人選,並且列了名單派人通知入選的官員明天到貢院報到集合。
公事談完了,石珤便直言道:「梁公,眼看會試在即,皇上還滯留金陵,當上疏促請。」
正常情況下,會試考完的下一個月,也就是三月份舉行殿試,而殿試的主考官實際是皇上,要是皇上不在京中,這殿試自然就沒辦法舉行了。
梁儲不由無奈道:「石侍郎,老夫和介夫(楊廷和)促請的奏本已經去了不止數十疏,皇上置之不理,為之奈何!」
石珤皺著眉道:「豈有此理,肯定是那幫佞臣閹黨盅惑皇上遊樂不歸。蔣閣老,毛閣老身為隨駕閣臣,有失職之過!」
石珤口中的蔣閣老和毛閣老,正是這次隨天子朱厚照南巡的兩名內閣大臣蔣冕和毛紀。
梁儲不由苦笑道:「他們未嘗沒有勸諫,只是皇上性子執拗罷了。」
石珤沉吟不語,不過看得出依舊神色不滿。本來,以石珤禮部侍郎的地位,根本沒資格非議閣臣,但此人以正直敢言著稱,是個硬骨頭的,甚至當面指責過當今天子朱厚照不務正業,所以更遑論內閣大臣了。
……
昨夜冷雪夾雨,徐晉摟著小婉溫軟的嬌軀,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來,打開門一看,發現滿院的銀裝素裹,庭樹假山上都結了一層冰雪。
二牛和大寶包裹得嚴嚴實實,正在院中鏟雪除冰,活像兩隻肥大的螃蟹,呼哧哧地喘著白氣。
此時,月兒提著一桶熱水吃力地從廚房的方向走回來,結果差點就摔了一跤,徐晉急忙上前幫忙,一邊教訓道:「小心點兒,仔細把門牙給磕掉了,老爺可沒本事給你補牙,回頭提水的活兒不用你幹了!」
美婢甜甜地白了徐晉一眼,撅嘴道:「老爺,屋裡就人家一個使喚的丫頭,我不干難道要夫人動手!」
徐晉一想也對,看來自己應該添加幾個使喚的僕人了,回頭讓大寶留意一下才行。
洗漱完畢,吃過早餐後,徐晉在嬌妻美婢的服侍下穿上了棉袍披風,然而帶著二牛出門前往江西會館。
當徐晉進了江西會館,竟然在走廊中碰到了龔享,另外還有蕭晚和周煦,如此,當日在鹿鳴宴上「狙擊」徐晉的鐵三角便到齊了。而且,另外還有一名陌生的舉子,徐晉並不認識,估計也是江西往屆的舉人。
在此值得一提的是,只要獲得舉人的身份,不用再參加複試,每一屆會試都可以報名參加。因此,本來江西去年的鄉試才錄取四十五名的新科舉人,但這次來京參加會試的江西籍舉子卻多達一百多人,過半人是往屆,甚至是前幾屆的舉子。
龔享見到徐晉頓時黑著臉不作聲,昨天他本來想借著踩除晉刷名氣,結果被老實人黃大燦訓斥了一頓,偷雞不成反蝕把米,得了個心胸狹窄的聲名。
「原來是徐解元到了!」周煦和蕭晚雖然有點不自然,但還是拱手行禮打招呼。
徐晉從容還禮,彼此很沒營養地寒暄了幾句便錯身而過。那名陌生舉子嘆道:「原來此人就是徐四元啊,倒是年輕得很,後生可畏,對了,他不住在會館裡?」
周煦搖頭道:「據說徐解元這次進京帶了家眷,自己在明時坊買了一座宅子。」
陌生舉子乍舌道:「嘖嘖,這明時坊的宅子可不便宜,敢情這位徐解元還是有錢的主兒,不得了!」
蕭晚淡淡地道:「不義而富且貴,於我如浮雲,宋兄,咱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