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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嗤……
費如意不禁失笑出聲,伸出手指輕戳了一下入畫的額頭笑罵道:「我看你這丫頭是中了徐郎小說的毒了。」
入畫撫著額頭傻傻地笑起來!
話說徐晉養傷的這段時間當文抄公賺外快,不僅寫了《聊齋志異》,還抄了些後世的話本,其中就有《鍘美記》。
《鍘美記》中講述的故事正是一名叫陳世美的書生,上京趕考中了狀元,然後拋妻棄子當上附馬,後來妻子帶著兒女進京尋夫,陳世美竟然拒不認妻,還派人暗下殺手,最後包龍圖(青天)伸張正義,查明真相後,不顧太后和公主阻撓,把陳世美給鍘了。
《鍘美記》話本一出,諸女自然拿去先睹為快了,都對負心薄倖,心腸狠毒的陳世美咬牙切齒。入畫這丫頭也是入戲太深了!
費如意並不擔心徐郎會做那陳世美,因為當今皇上根本沒子嗣,也沒有可嫁的公主,當然,她更相信徐郎的人品。
此時,另一輛馬車上,費吉祥抱著一板模樣古怪的木板,有點像現在的畫板,上面夾了一張宣紙。費吉祥正拿著炭筆在紙上沙沙地畫著,一個明暗相間的茶杯已經躍然紙上,旁邊還塗了陰影,赫然正是素描的畫法。
這素描畫法自然是徐晉傳授的,費吉祥好畫,在南昌的這幾個月厚顏向徐晉請教,徐晉自然不會敝帚自珍,將素描的知識傾囊相授了。
徐晉自己的水平也只是業餘的階段,算不得高明的老師,但費吉祥無疑是出色的學生,許多東西只要徐晉稍加提點立即就明白了,而且還能舉一反三,練習了兩個月,水平幾乎便與徐晉相當。所以徐同學不得不感嘆,天賦這玩意確實很強大!
這時,旁邊的丫環侍書臉紅紅地道:「姑娘,婢子長得漂亮嗎?」
費吉祥抬起頭看了自家婢女一眼,笑道:「咋了,思春啦?」
侍書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道:「剛才吹簫的衛公子看我的眼神怪怪的,他會不會看上婢子了?」
費吉祥愕了一下,繼而咯咯地笑起來:「小騷蹄子,想男人想瘋了吧,要不回頭我讓大哥替你去信問問?」
侍書頓時鬧了個大紅臉!
第0269章 不問蒼生問鬼神
興王的封地位於湖廣安陸州(湖北鍾祥),地處漢江中游,水上交通十分便捷。
正德十四年八月二十七日,徐晉攜妻離開南昌,乘船順贛江而下鄱陽湖,進入長江水域,然後逆流而上到達武昌,再轉入長江支流漢江。九月初六下午,行船歷時十天,終於抵達了安陸州碼頭。
徐晉等人棄舟登岸,進城後先找了家客棧安頓下來住了一晚,第二天便帶著拜帖前往興王府拜訪。然而,當徐晉和謝小婉來到興王府外,卻正好看到王府的僕人將白綾繫到門前的石獅子上,不禁吃驚地對視一眼。
這時,數名纏著白布的王府士衛迎了上前,徐晉還沒回答,美婢月兒便脫口叫道:「陸典杖!」
為首那名王府士衛微愕,仔細打量了一眼月兒,有些猶疑地道:「你是小月兒?」
這名士衛三十許歲,正是王府儀衛司的典杖陸松,經常在王府中值勤,而陸松的元配妻子范氏則是世子朱厚熜的乳母,能夠自由出入王府。月兒之前在王府中當宮女,自然認得陸松。
月兒甜笑站道:「是呀!」
陸松恍然道:「難怪看著有點面善,那這位公子應該就是上饒才子徐三元了。」
興王府上下均知道,王爺在江西上饒認了一名義女,還把本來要侍候世子殿下的宮女月兒作了陪嫁丫頭。
徐晉拱了拱手道:「在下正是徐晉,日前收到世子殿下的來信,聞說王爺病倒,所以攜拙荊前來探望王爺。」
陸松嘆了口氣道:「你們來遲一步了,王爺昨夜寅時薨了,今日設靈發喪。」
「啊!」謝小婉和月兒掩著嘴輕呼出聲,徐晉倒沒多大驚訝,這早在他意料之中,只是有點遺憾來晚了,沒見上興王最後一面。
大明正德十四年,九月初七,興王朱祐杬薨,停靈七天,安陸州全城縞素,本地所有官員都前往祭拜。
……
九月二十日,自興王朱祐杬去世已經過去了半個月,喪事暫告一段落,興王府也恢復了往日的平靜,悲傷的氛圍正被時間逐漸沖淡。
天空下著秋雨,秋雨敲打著池塘中的殘荷。臨水有一小榭,此刻,徐晉和小奴兒朱厚熜並肩立於小榭外的欄杆旁,看著外面的秋雨飄灑。
朱厚熜是正德二年八月初十出生的,上月剛過了十二歲的生日,個頭明顯比去年長高了,不過那張臉依舊粉雕玉砌的,俊俏得讓女孩子都要妒忌。
此時,朱厚熜正把玩著一支單筒望遠鏡,不過雙眼卻是望著外面的池塘,眼神放空,一臉回憶地道:「每年春天的時候,這片池塘中都會有很多小蝌蚪游來游去。記得有一年父王教我釣魚,我趁著父王不注意探身去抓水裡的蝌蚪,結果掉了下去。當時父王急得跳下來救我,他自己反倒差點被淹著了,後來還病了半個月。其實當時士衛就在後面,父王根本不用跳下來。」
徐晉看著外面的秋雨默然無語,他也曾是兩個孩子的父親,所以十分理解興王朱祐杬當時的反應,換著是自己的孩子落水,也會毫不猶豫地跳下去相救,這就是父愛。
朱厚熜收回放空的目光,看著徐晉認真地問:「徐晉,你說人死了之後會去哪裡?真有天國和地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