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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嘖,這些傢伙還真是膽肥啊,明知欽差在場還敢鬧事,到了錦衣衛的手上,不死也得脫層皮了。」
附近的幾名百姓低聲地議論著,忽然一名知道些內情的百姓插嘴道:「據說,這些傢伙帶頭鬧事,把鄒主薄給逼得剖腹而死,現在被錦衣衛抓了也是罪有應得,嘿,那個擔架上的傢伙最倒霉,被錦衣衛抓住了還敢反抗,呶,結果讓最年輕那個徐欽差轟了一火銃,當場沒了半條命。」
丘富劈手把那名百姓給揪著衣領提起來,目露凶光地獰聲問:「是姓徐那酸子打的?」
那名百姓嚇得目瞪口呆,吃吃地道:「你……你想幹嘛?」
趙全面色微變,急忙在丘富的腰間猛戳一下,後者頓時半邊身都麻了,趙全順勢把那名百姓放下,陪著笑連聲道:「這位老哥,對不起,我這同伴喝醉了耍酒瘋,這是二十文錢,算是在下替同伴向老哥賠禮道歉。」
那名百姓接過銅錢,頭也不回地跑了,至於那凶神惡煞的瘦子是不是喝醉了,他也不敢追究,手勁這麼大的傢伙都是練家子,這些江湖中人不好惹啊!
趙全面色冷峻地瞪了丘富一眼,不由分說便扯著他離開大街,免得被這衝動的傢伙害死。薛冰馨猶豫了一下,隨著人流往糧倉的方向而去,趙全回頭看了一眼薛冰馨的背影,尖刀眉皺起,但也沒有阻止,薛師妹冷靜細心,武藝也不弱於自己,所以他並不太擔心。
范縣的常平倉就在縣衙之中,此時糧倉外已經聚滿了圍觀的百姓,蕭淮顯然有意在眾目睽睽之驗倉,所以並沒有讓人驅趕圍觀百姓。
很快,倉庫中的糧食就被搬了數十包出來,錦衣衛揮刀將麻包斬開,裡面的泥沙便嘩啦啦地留出來,幾十包糧食竟然全部都是沙石,簡直觸目驚心。
四周圍觀的百姓驚呼陣陣,紛紛破口大罵,高喊著處死官倉碩鼠。蕭淮面色鐵青,這些地方官賊膽包天啊,竟然在欽差眼皮底下搞瞞天過海這一套。
證據確鑿,苟知縣雙腳一軟便跪倒在地上。縣丞賴閱經戰戰兢兢地跟著跪倒,一副如喪孝妣的模樣,心裡暗罵主薄鄒謙,這個該死的癆病鬼,明明有新運來的好糧食,為什麼把壞掉的糧食發給勞工,這不是靠害嗎?本來這件事可以順利遮掩過去的!
其實,那些壞掉的糧食並不鄒謙故意發給勞工的,他自己雖然清廉(獨善其身),但恪守的是儒家中庸之道,對苟知縣等人盜賣官糧的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自己不參與,也不舉報。也正因為如此,苟知縣才容忍他繼續坐在主薄的位置上。
那些壞掉的糧食,其實是鄒主薄手下的小吏自作主張發給勞工的,本以為這些泥腿子不敢咋樣,誰知偏偏卻出事了。這大概就叫多行不義必自斃吧!
太監黃錦看著滿地的泥沙,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倉庫是他親自查驗過的,如今天出了這種事,無疑是在打他的臉啊!
「王八蛋,你們竟敢欺騙咱家!」黃錦衝上前,對著賴縣丞的嘴臉便猛踹了一腳,後者當場慘叫一聲倒地,嘴唇都爆裂了,滿嘴鮮血溢出。
儘管如此,黃錦還沒消氣,對著賴縣丞的頭臉繼續踩,直到徐晉上前把他拉開才罷休。
「徐大人,咱家氣啊,竟讓這王八蛋用這些齷齪招數騙過來了,咱家這臉算是丟到姥姥家了。」黃錦氣咻咻地罵著,心裡卻是有些發虛。
黃錦那天確實檢查過倉庫,也讓人過秤了,但也只是逗留了半個時辰就和賴縣丞離開,找了間酒樓喝酒了,席間還收了十兩金子的孝敬。
太監被閹割後已經沒有那方面的興趣,這輩子的念想就是錢和權,所以大部份宦官都喜歡黃白之物,黃錦自然也不例外,不過這小子剛剛從龍發跡,沒有膽子大貪,小額的金銀倒是來者不拒。
蕭淮沉聲道:「黃公公,本官命你檢查糧倉,你就這樣草草應付,如今出了這檔事,本官回朝後定然如實奏報,一個失職之責是跑不掉的。」
黃錦頓時像霜打茄子一般,可憐兮兮地向徐晉投來救助的目光。
老蕭現在正在氣頭上,徐晉自然不會這個時候觸霉頭,只當作沒瞧見,若無其事地把頭轉向另一邊,忽然在圍觀百姓當中見到一張熟悉的面孔,赫然正是那混血少女薛冰馨。
薛冰馨見到徐晉望來,立即轉身消失在人群當中,徐晉微不可察地皺了皺劍眉,剛才他敏感地從對方的眼神中捕捉到一股敵視。
徐晉有些莫名其妙了,自己和此女統共才見過兩次面,可沒什麼地方得罪她啊,當初在破廟中此女還出手幫助我自己呢。
蕭淮辦事雷厲風行,立即便在縣衙升堂審案,人證物證俱在,也容不得苟知縣和賴縣丞抵賴。
很快,案情便明朗了,苟知縣和賴縣丞主動坦白了盜賣官糧六千石,獲利近七千兩。緊接著,現場有不少百姓跑出來舉報苟知縣的其他罪行,譬如侵占民田,借著壽宴索取錢財,有親戚欺男霸女,逼良為娼等……
蕭淮當場下令剝奪苟知縣和賴縣丞的功名,並且收押,上書等侯刑部批覆後問斬。錦衣衛則立即出動,上門抄家去了,這是他們最拿手的!
處理完范縣一二把手,緊接著就是下面同流合污的小吏了,結果最後整個縣衙都幾乎清洗了一遍,捕快班頭,衙役抓了近六成,可以說,整個衙門都腐爛到骨子去了,簡直是塌方式的腐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