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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忠拿著圖紙睨了徐晉一眼,問道:「徐公子,這佛郎機炮的圖紙你是從哪得來的?」
徐晉早就想好了說辭,淡定地道:「前兩年不是有佛朗機的洋番來到咱大明的沿海嗎,他們船上裝備的就是這種炮。正好,我在上饒縣買宅子時,原主人姓余,他的兒子在福建晉江做生意,參觀過洋番的船炮,在下便是根據他的描述畫的圖。」
張忠頓時信了,因為前年那些紅須綠眼的洋番來到京城晉見皇上,他當時也在場。
徐晉故意壓低聲音道:「張公公,此事可不能告訴許將軍!」
張忠聞言頓時打消了把圖紙給許泰鑑定一下的念頭,這功勞他要獨占,輕咳一聲道:「正如徐公子所言,費家對皇上的忠心日月可鑑,費三夫人深明大義。本公公也不是不講人情的,這樣吧,即日起,費三夫人便改押到縣衙大牢吧。」
徐晉不禁一喜,同時又對張忠的狡猾有了更深的認識,這貨能坐到御馬監掌印太監的位置上,果然不是省油的燈啊。
張忠沒有直接說放人,而是把人轉到縣衙大牢中,而縣衙是徐晉的地盤,要放人還不是一句話的事。然而,這人就變成是徐晉放的了,若日後上面追究起責任來便連累不到他頭上,而且還等於手中抓了徐晉的一條把柄。
第0258章 匹夫一怒
徐晉又豈會瞧不出張忠那點盤算,但他並不在乎有把柄落在張太監的手上,因為這傢伙已經是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多久了。
不僅張忠,就連江彬、許泰這些人都得意不了多久,因為按照歷史的軌跡,當今天子也就剩下一兩年命了。一旦正德駕崩,江彬,許泰、張忠這些禍亂朝綱的佞臣,肯定會第一時間遭到清算。
當然,張忠江彬等可不是這麼認為的,他們現在聖眷正隆,而天子也正值壯年,自然以為好日子還有大把,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此時,夥計開始陸續上菜了。張忠得了佛朗機炮的圖紙,顯然心情不錯,兩杯酒下肚便開始吹噓起京城的事來,譬如當今天子的「娛樂中心」豹房中有多少珍寶,有多少猛獸和佳麗等。
正在張忠侃侃而談時,一名年輕的夥計端著托盤推門行了進來,托盤上放著一隻體積很大的瓦煲,估計是盛湯用的。
徐晉忽然覺得有點不妥,下意識地掃了一眼這名年輕的夥計,忽然面色微變,脫口道:「賀知敏!」
這時,那名夥計已經猛地揭開了瓦煲,從里迅速取出一顆圓圓的東西。張忠愕了一下,繼而駭然地猛站起來,徐晉亦下意識地站起來。
眼前這名酒樓夥計赫然正是賀知敏,此時他的左手正舉著一枚地雷,右手拿著火折作勢欲點燃地雷的引線,雙目赤紅,惡狠狠地盯著太監張忠。
明朝的地雷,並不是現代所說的地雷,而是一種土炸彈,一般由石頭、陶瓷、生鐵為外殼,裡面填匆上黑火藥,威力要看地雷的個頭大小。而賀知敏手中拿著的正是石頭雷,有碗口粗,估計威力不弱。
張忠又驚又怒,尖叫道:「你想幹什麼?徐晉,你竟敢謀害本公公,咱家要出事,你全家都跑不掉!」
徐晉臉色難看之極,這是特麼的飛來橫禍,皺眉斥道:「張公公,你看我像白痴嗎?這地雷一炸,大家都一起完蛋。」
賀知敏盯著張忠,眼中充滿了仇恨,神色猙獰地道:「閹賊,還記得被你逼死的火器工匠嗎?」
「你……你是賀家的!」張忠驚恐地脫口而出。
賀知敏一家的事在南昌鬧得還是比較大的,尤其是伍文定還斬了兩名行奸的京營士兵,所以張忠對賀家的印象還是比較深。
賀知敏狀若瘋癲地大笑起來:「閹賊,多行不義必自斃,今日便教你血債血償。」說完歉然地看了徐晉一眼,點燃了地雷的引線。
徐晉不禁頭皮發炸,賀知敏找張忠報仇他能理解,也不反對,但老兄你能不能別殃及池魚啊!
張忠嚇得尖叫:「來人,有刺客!」
嘭的一聲大響,房門被人暴力地撞倒,兩名士衛沖了進來撲向賀知敏,後者瘋狂地大笑,在兩名士衛撲到之前將地雷往張忠腳下一扔。
張忠那貨像被火燒了屁股的猴子般跳起來,徐晉眼看那枚地雷滾到腳邊,引線已經快燃盡,不禁渾身汗毛倒炸,飛起一腳便踢在石雷上,那枚石雷骨碌碌地滾出了露台。與此同時,徐晉把桌子掀翻躲到後面去!
轟的一聲巨響,瞬時木屑紛飛,露台當場被炸塌了,附近的木質地板四分五裂,屋頂的瓦片碎石滾滾掉落。
剎那間,徐晉只覺被一隻沉重的大鐵錘敲中,桌子傾刻裂開,右手一陣劇痛,然後便失去了知覺……
整座太白樓劇烈地震動了一下,人們驚恐地往外跑,尖叫哭喊聲響作一片。正是:天子一怒,伏屍百萬,匹夫一怒,血濺五步!
「張公公!」張忠帶來的士衛冒著樓塌的危險衝進來搜救。
「咱家在這,咱家在這!」張忠在碎木瓦礫中艱難地爬起來,雖然灰頭土臉的,但顯然沒受什麼傷。
那些士衛不禁大喜過望,若張忠今天被炸死在此,他們恐怕得跟著陪葬了。
眾士衛急急衝過去護住張忠,後者卻是急道:「快救徐縣令,被壓在下面了!」
眾士衛連忙搬開碎木瓦礫,把壓在下面的徐晉救了出來,一名士衛檢查了一下,喜道:「公公,徐縣令還有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