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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黑子搖了搖頭硬邦邦地道:「沒見到銀子不干。」
仇鸞不由大怒,真想下令把這個黑炭頭拖下去砍了,但好不容易有個敢賣命的,砍了他找誰突圍請救兵去?
「好,銀子先給你,來人,去取銀子來。」仇鸞對著自己的親兵隊長喝道。
很快,數名親兵便抬著一隻木箱過來,放在了郭黑子的面前,不爽地道:「郭黑子,這是三千兩,你點點。」
仇鸞好歹是個世襲的侯爵,身家還是十分豐厚的,再加上如今出任薊州總兵,雖然只有短短數個月,但也撈了不少,三千兩銀子對他來說並不算多,這次出兵他便帶了上萬兩銀子,主要是用來賞賜親兵的。
之前便提到過,親兵相當於貼身保鏢,是最忠誠的,給主子擋槍擋刀,拿的是買命錢,待遇要是不好,誰給你賣命?如今仇鸞從親兵的賞銀中拿出三千兩來給郭黑子,親兵們自然不爽了。
郭黑子打開箱子看了看,倒是沒有數,合上蓋子,直接抓住箱子兩側的拉環搬了起來,然後扛上肩掉頭就走。
仇鸞的一眾親兵見狀不由暗暗咋舌,三千兩銀子加上箱子將近三百斤,這黑炭頭竟然輕輕鬆鬆就搬了起來,果然有幾把子力氣。
仇鸞見狀不驚反喜,郭黑子越有本事,那麼衝出去的可能就越大,自己的身家性命就系這小子身上了。
且說郭黑子搬著木箱回到所屬百戶的營區,把手下一眾弟兄都叫過來,然後直接把箱子中的銀子一股腦門倒在地上,言簡意賅地道:「這裡有三千兩銀子,老子拿四百兩,剩下的兩千六百兩分給十三名弟兄,每人兩百兩,拿了銀子的弟兄,待會跟著老子突圍求援,誰敢,自己報名。」
此言一出,竟然立即便有五十多人閃了出來表示要參加,兩百兩銀子對這些底層的士兵來說,絕對是筆夢寐以求的巨款了,要知道他們每個月到手的軍餉才二兩銀子,其中一部份還不是現銀,兩百兩銀子相當於他們一百個月的收入,亦即是差不多十年的軍餉一次到手,不心動就奇了。
正所謂富貴險中求,有兩百兩銀子賞賜,絕對值得拼上一把,更何況明日韃子肯定會發動進攻的,能不能守住都難說,橫豎都是一條命,戰場廝殺漢,人死鳥朝天,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怕個屁!
郭黑子掃了一眼站出來的五十多名弟兄,直接便走過去,像老鷹抓小雞般抓了十幾名還沒成親的年輕軍卒丟出去,喝道,毛長齊了再來,頓時引來一陣鬨笑聲。
「誰家還沒有娃兒的,或者媳婦大著肚子的,或者超過四十歲的,自動自覺退出去。」郭黑子冷冷地道。
場中剩下的二十多名士兵不由面面相覷,最後有十五人很不情願地退出了,場中倒是剛好剩下十三人。
郭黑子卻是皺了皺眉,走到其中一名老卒面前,這名老卒滿臉風霜,鼻子紅通通的,嘴唇裂開了幾道口子,神色訕訕地咧著嘴,露出兩排參差不齊的黃牙。
「老李頭,你幾歲了?」郭黑子沉聲問。
老李頭訕笑道:「四……四十,剛好四十!」
「前陣子你不是吹噓自己五十歲老來得子嗎,現在他瑪的跟老子說四十?」郭黑子黑著臉道。
「啊哈,屬下不就是隨便吹吹牛嘛,作不得真,郭老大,俺家娃兒才一歲,俺和老伴年紀也不小了,得給娃兒攢點錢財留條後路不是?郭老大就讓屬下加入吧,屬下不會拖後腿的。」
郭黑子猶豫了一下,最後沉聲道:「好吧,拿了銀子,生死自負。」
「好哩!」老李頭大喜,一個箭步般上前從那堆銀子中取了二十錠,每錠十兩。
很快,幾千兩銀子就被瓜分乾淨了。
拿了賣命錢,接下來自然就是賣命了,午夜,營地中的十幾門佛朗機火炮突然咆哮起來,向著西邊和東邊的韃子開炮,呼嘯的炮彈劃破夜空,炮聲驚碎了午夜的寧靜,自然也驚醒了韃子們。
不過韃子不是傻子,他們雖然包圍了明軍,但把營帳扎到了火炮的射程之外,明軍的炮彈根本傷不著他們一根毛。當然,仇鸞之所以命人開炮,倒不是要殺傷韃子,而是要吸引韃子們的注意。
一輪炮擊過後,明軍的營地內火光大作,只見明軍兵分兩路由東西兩側殺出,喊殺聲和槍聲響作一團!
韃將霍爾格匆匆忙忙跑出營帳,待見到明軍營地中動靜時,不由微吃了一驚,看來自己倒是小瞧那明軍的將領了,這種情況下竟然還敢突圍,難道他有信心逃得過咱們韃靼的騎兵,這裡堆積如山的糧食也不要了嗎?
霍爾格將信將疑,不過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他立即調動部隊上前堵截。
此時,明軍營地中,郭黑子帶著十三名弟兄從南側縱馬離開了營地,向著韃子的防線一頭扎了進去。
今晚天色昏暗,雖然營地中火光亮如白晝,但郭黑子等人跑出百來米後,還是消失在夜色中,再也看不到了。
仇鸞緊張捏緊了拳頭,但願郭黑子他們成功衝出去請來救兵吧,要不然自己這些人很有可能就交待在這裡了。
夜風嗚咽,東邊和西邊的喊殺聲此起彼伏,南則這邊卻是相對平靜,遠處就是韃子的連綿成片的營帳了。闖過去,就是一片生天,闖不過去,就是人死鳥朝天!
「弟兄們跟緊了!」郭黑子低喝一聲打馬狂奔,目光如鷹般緊盯著前方,身後十三名弟兄一路跟緊,每人的左手都攥著一枚黑漆漆的圓形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