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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染的實力在大聖人中本就冠絕所有,又特意設下此局,因此,師千亦一時半會兒根本無法掙脫控制。
「我花了四千年,終於想明白了,師九幽為什麼能踏破大聖人這一步,也想明白了師修玉為何突然消失。」師染陰森森地笑了起來,「師九幽騙眾人說師修玉是強行破關失敗,養傷去了,實際上只不過是他取了師修玉的本源血脈罷了。」
師千亦終於從師染嘴裡明確地聽到了目的,她心裡的不安變作了憤怒,「師染,你不能這麼做!」
「為什麼不能?」師染問。
師千亦愣住,因為她無法找出不能的理由來。同族之間不能互相殘殺?這對師染而言就是狗屁,她是王,想怎麼做就怎麼做。
「我不是雲獸一族的,是人族的,你這麼做,是在挑起矛盾。」師千亦只得咬牙說出這個理由。
師染笑道,「你身上還流淌著部分雲獸的血脈,我幫你取了,讓你徹底變成人,可不是挑起矛盾哦。」她又絲毫無所謂地說,「退一萬步說,你覺得我跟人族的矛盾還不夠深嗎?」
師千亦張著嘴,無力反駁。她本該為此感到絕望,但是一想到師染擔負著雲獸一族希望後,似乎就覺得或許並不是無路可走,或許,自己的希望會以另一種方式寄托在師染身上。
從憤怒,到釋然,師千亦並沒有花費太多時間。
師染也沒有驚訝師千亦接受得這麼快。她很清楚師千亦是怎樣的性格,便是那種找到了一個讓自己安心的理由後,便不會想任何其他。
師千亦咬著牙說,「師染,我有個要求。」
「姐姐的要求,我怎麼會拒絕呢,對吧?」師染皮笑肉不笑。
師千亦已經不知道師染說話真假了,但是她依舊毫不猶豫地說了出來,「我要你別走師九幽的老路!」
師染笑著,沒有答應,沒有拒絕,只是抬手伸向師千亦的胸膛,輕輕說:「姐姐,獻出你的心臟吧。」
師千亦睜大眼,直面師染,一眨不眨。
師染的手伸出鋒利的指甲,刺進師千亦胸膛,折斷她的肋骨,穿透她的血肉,然後緊緊握住熾熱的跳動著的心臟。師染貼靠在師千亦身上,另一隻手捂住她的眼睛,「閉上眼,別看。」她的手猛然收緊。
師千亦腦海一剎那空白。她眼中殘餘的那一抹猩紅迅速消散,胸口瀰漫出龐大的血氣。這些血氣被師染一一蠶食。
整個過程,並沒有持續多久。
當師千亦從短暫的混沌中回過神後,已然看到師染靜靜地立在自己身前。她摸了摸自己胸口,一切安好,一點血跡都沒有,就像什麼都沒發生,只是,她清楚地感受,自己跳動著的心臟已經不再是雲獸的心臟,而是人的心臟。
「結束了嗎?」
「結束了。」師染說著,外貌開始發生變化,一身紅盡數褪去,變成一身黑色,臉也不再蒼白病氣,變成了正常的紅潤光澤。
師千亦看著,細聲自語,「原來,完美的紅是黑啊。」
說完,她大腦再次陷入混沌,在意識散去之際,她再次咬牙說,「師染,一定不能成為第二個師九幽!」
沒等到師染的答覆,便閉上了眼。她是站著的。
師染走上前,繞過師千亦,朝著行宮外走去,「姐姐,等你下次醒來時,師九幽的屍體會躺在你面前。」她出了行宮,然後將大門關上,並且死死封住。
她站在玉清山山頂上,俯瞰人間,片刻後,緩聲呼道:「司黎長老。」
眨眼間,司黎出現在他面前,半跪在地,「吾王。」他感覺師染有了一種變化,但一去刻意猜測又覺得沒有變化。
「向天下宣告,玄網鎮命司死於玉清大雲林。雲獸一族將接手玄網一切勢力和資源,其他人不得干涉,否則將被視為雲獸一族頭號死敵。」
司黎感到震驚,但依舊優雅地答覆,「遵命,吾王。」隨後,他輕巧地離去,無聲無息地沒入靈氣雲中,沒有掀起一絲波瀾,但是他知道,天下很快就會掀起無比巨大的波瀾。
他很清楚,王的這道命令意味著大勢正式到來,天下格局要重新劃分了。
司黎走後,師染獨自一人站在山頂。她目光在天下各處遊走,最終鎖定在東土疊雲國黑石城。
她看了一會兒後,呢喃自語,「或許我該向你請教一下族群文明該如何推進。」
稍微想了想後,她笑出了聲,真切地笑了,「希望你能收我這個學生。」
她最後看了一眼緊緊封閉的行宮,閃身離開雲林。
……
細雪如粉如沙,有九月風吹著,胡擼了一片,迷迷濛蒙散布在視野的各個角落裡。倒也不迷眼睛,只是,看著太陽下這般細雪,總給人一種夢幻的感覺,不太切實,似乎腳都踩不到地。
葉撫到了街道盡頭轉角處,回頭望了望何家大宅。沒了畫中世界的遮掩,宅院上千年的老朽感低壓壓地向四周傾瀉著,遠遠瞧著,有一種風燭殘年的老人勾著背緩慢前進的感覺。
何家終究還是老了。
後面的白玉山因為本體白玉印章被畫收走,也失去了生機勃勃的感覺,空留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現如今的何家,是怎麼看怎麼不起眼,但或許正是這樣,是一處不錯的養老地,對於秦三月而言,也就是一個很合適的閉關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