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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秦三月最清楚,因為她是最早跟在葉撫身邊的。她知道,如同曲紅綃說的那般,當初只要交錢就能成為葉撫地學生,剛開始的時候,她還想拜入葉撫門下,但因為交不起錢,一直只是個小保姆,後來葉撫認可了她才正式收她做學生的。她記得那個時候葉撫還在嘀咕學費那麼便宜都沒人來。她有心安慰胡蘭,但又不忍心再對她撒謊,便說:「沒關係的,你看老師現在不是很喜歡你嗎,你用自己的本事贏得了老師的歡心呢,很了不起。」
胡蘭如同焉了的茄子,「可那有怎麼樣,我從來都不是先生獨一無二的存在,是可取代的,換一個人也能討先生喜愛……」她越說越傷心,丟魂一般愣愣地走著。
秦三月聽來不禁滿心笑意,雖說胡蘭一路來成長不少,但到底年齡在那裡,還帶著小孩子的心思,想要當喜歡的人獨一無二的存在。
她剛這麼想,胡蘭登時轉過頭,面色惶恐地問:「我在你們眼裡不會也是可以取代的吧……」
秦三月莞爾一笑,「怎麼會呢,兩百多個日夜都過來了,誰能取代你啊。」
秦三月說話還頗為委婉,曲紅綃就直接多了,一巴掌蓋在胡蘭腦袋上揉了揉,「你是我獨一無二的小師妹呢,可不要想太多哦。」
胡蘭心裡頓時好受一些,但想來先生那裡,不禁覺得痛心。她覺得自己跟先生的感情是被幾貫銅錢懸著的,經不起時間的考驗了。
瞧著她這般樣子,曲紅綃同秦三月對視一眼,各自眼裡都是無奈與好笑。不過她倆都沒有刻意地去安慰,畢竟從某種意義上,這種認識的變化也會是一種成長。
胡蘭認為先生是她獨一無二的存在,於是站在她單純的情感思考上,也認為先生收她做學生,是他們之間的緣分,是無可取代的。而現在,突然得知自己一直堅信在心的緣分與羈絆其實源於任誰都能拿得出來的幾貫銅錢。所以她覺得自己奉之莫高的東西對先生來說並不珍貴。情感不對等讓她一時接受不了。
胡蘭很聰明,但到底沒有體會過太多的情感歷程。葉撫在她心裡占得越多越重,現在她心裡就有多難受。
「這種事情嘛,你不要想太多,到時候去問一下老師,你就知道了。」秦三月相信葉撫能懂得胡蘭這種情況,也會給她很好的答案。
胡蘭埋著頭,語氣有些低沉,「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們真的在先生眼裡是可以被取代的,該怎麼辦?畢竟,他的心思我們從來都看不透徹。」
秦三月輕聲細語地說:「老師一直在教導我們,要我們走自己的路……如果真的是那樣的結果,也不能改變一直以來所持有的的信念。」
不知何時,胡蘭純潔的雙眼了已經多了些其他的色彩,就像做給自己的美夢漸漸地走進了無法去控制的東西。
見著胡蘭眉目一副思忖之樣,曲紅綃不禁問:「在想什麼?」
胡蘭沉默了許久,許久沒有說話,直到將臉上的彆扭全部打散後,才輕聲說:「我在想,先生會給我怎樣的回答。」
「不要去想。」曲紅綃搖頭說。
胡蘭看著她,微微張嘴,「為什麼?」
「因為在這件事上,你想要什麼回答,先生就會給你什麼回答。」曲紅綃說。
這句話蘊含著許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曲紅綃自己也無法去作出更多的解讀,但她覺得這是極大的可能。
秦三月覺得氣氛有些不對,因為這本來就是一個帶著玩笑性質的話題,怎麼說著說著突然有些嚴肅起來。雖然覺得不太合理,但是她並沒有去點破,而是陷入了思考當中。她想問題向來想得比較全面,從曲紅綃的態度與她所說話的內容看來,她猜測可能是曲紅綃從先生那裡知道了些什麼,但是選擇了隱瞞。
她沒有去問,將自己的思考放在心裡頭。她覺得如果真的是自己猜想的那般,那麼選擇隱瞞應該也是有著理由的。
之後的話題里,秦三月便岔開這件事,把她們的思緒轉移開來。
胡蘭雖然很在意這件事,但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即便真的是很煩悶,到一定程度後也只會放進心裡,由著時間去排解,實在是難以排解,她才會傾吐出來。而當她把煩惱之事全都收起來了後,很快就會恢復到本來的樣子。
從朝天商行洞府區離開後,經過縮地成寸陣法,她們來到了大曲湖。大曲湖位於百家城正西邊,中間還隔著許多湖泊和島嶼,是七大家之一的公孫家所在之地。這拜訪大家的第一趟,便是公孫家。曲紅綃沒有依據各大家族的層次給自己的拜訪定個順序,隨隨便便挑著來,只要是那七大家就行了。
大曲湖的風景並不算多好,偌大一個湖泊只有一個孤零零的島嶼在上面,島嶼上滿滿的建築物,像是一座修在湖上的小鎮。而那一整片,便是公孫家了。
早在曲紅綃剛進入北國之境的時候,差不多各大家就知道她要到了,提前便做了一些準備。所以,當曲紅綃三人剛走到大曲湖邊上時,一名身著束身儒衫的青年便劃著名船從霧氣里出來到了他們面前來。
「小生公孫禮,受家主公孫如意之令,特來迎接曲姑娘。」
公孫禮的模樣是溫和儒生的模樣,恭行言語之間如他的名,盡了禮。比較有特點的便是,他右眼上的眉毛是白色的,與左眼的黑眉形成的反差很強烈,但他身上的氣息沖淡了這種反差,看上去也還和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