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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先生,葉先生,你會打架嗎?」
「我是個斯文人,不打架。」
「要是有人欺負你,你會怎麼辦?」
「首先,我不會讓人欺負我。其次,真有人欺負我的話,嗯……看著這個。」
「拳頭?」
「嗯,拳頭。我會用拳頭打破他的鼻子。」
「為什麼是拳頭?這樣很厲害嗎?」
「當然啦。拳頭是最乾淨利落的,也是最羞辱人的。沒有人被別人在臉上打了一拳,還好受的。」
「這樣嗎?」
「你想想,有個人要打你,他使出萬般神通,各種道法、符篆、劍意等等。但是你只是飛起來一拳,將他砸在地上動彈不得。是不是很帥!」
「……欸,聽上去真的很厲害啊!」
「厲害吧。管你萬般神通,拳頭是最大的真理。」
「那我以後也要練拳!」
「你也要練拳?」
「嗯,很帥的耶!」
「行啊,要做就做天下第一拳。」
「天下第一!好厲害啊!」
「要一拳砸碎山河,一拳砸穿天地哦。」
「聽上去很難,但是,但是!我會努力的!」
「加油!」
「好……嗯?加油是什麼意思。」
「就是,加把勁兒,向前沖!」
「好欸!」
廢墟里,敖聽心撲騰著小腳,騰騰地往前沖,乘著一股熱勁兒。她跑到遠處,朝著葉撫大聲喊,「葉先生,你看我!」
葉撫笑著看過去。
敖聽心擺出架勢,揮舞起拳頭。沒有什麼框框架架的招式,只是小孩子的一拳接著一拳。
她呼道,「葉先生,我帥嗎!」
葉撫笑著回應,「帥!」
「是最帥的嗎!」
「敖聽心是天下第一帥!」
「葉先生也很帥!我很喜歡葉先生!」
「謝謝誇獎!」
兩人是廢墟里唯一的生機,盎然了一片。
……
「再見的意思,可以是再相見,
或者是,
再也不見。」
第三百二十四章 深海里的朝拜
北海中心。
最後一條圉圍鯨躍出水面,看向天空。
它清明的眼瞳里,倒映著天空,灰色的天空。是厚重灰雲和稀薄陽光堆積著的天空,並不美。但是對於終日面對幽藍深海的它來說,是美麗的,不一樣、不盡相同便是一片美麗的風景。
水柱從它背後噴出來,是沖向天空最後的希冀。
最後,它的身體沉入大海。自然母氣從它身體裡溢出,隨著某種牽引,跟隨大潮,朝著南方而去。
然後,它那龐大的身體,開始萎縮,像是曝曬在烈日下的魚。透著亮光的水,離它越來越遠,漸漸變成深藍之中的一縷微光。
它沉入一片漆黑的深海之中。如同祭祀詞裡所念的那般,「魄,歸於大地」。自然母氣是它們的靈魂,歸於天空。
李命浮立在深海中,身上不著絲毫濕痕。他默默地注視著最後一頭圉圍鯨的鯨落,直到再也感受不到它的氣息後,才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三千四百五十二頭。比上一次少了兩千五百多頭。唉……」他垂目,「這就是大勢嗎……」
在他的記憶里,圉圍鯨的數量一直在減少,一次比一次少。但是這次,少得太多了,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多得多。這在一定程度上反應了天下不樂觀的局面,並不只是針對某個人、某個地方、某個族群,是全天下的共同局面,影響到每個人的。
可是,這個情況沒多少人來關心。他們只關心自然母氣。
大潮開始的時候,李命便守在這裡,不僅是為了守護圉圍鯨順利完成鯨落,防止有人從中攪亂,還為了在鯨落中尋找可能存在著的玄機,或者說不為世人所知的秘密。
他的確是發現了一些事情,但目前還是估摸不准,不敢妄下斷論。
從思考中醒轉過來,他便幽深的海底看去,視線穿透阻礙,卻到了某個距離,一切都變得粘稠起來,海水像是某種粘稠劑,將他的「視線」黏住,便是連神念都難以去穿透。這種阻礙來得莫名其妙,不知來由。他甚至不確定阻擋自己的到底是什麼。
收回神念,他陷入思索。
片刻後,他決定下去看看。說來也是稀奇,他李命堂堂一位大聖人,居然還看不透一片海。
身形閃爍,不斷往下沉降。縮地成寸這樣跨越空間的神通,在這裡行不通,那股「粘稠」感拖拽著李命的身體,甚至是一身的道法,讓他無法跨越空間,只能由著聖人之軀的強度,慢慢沉降。
越往下,便越感覺海水不是海水,而是一攤泥漿。但是當他細緻感受的時候,發現那的確又是海水,並不是泥漿。他只能猜想,這深處的海水存在著某種陸地上不曾見過「東西」,或許是物料,或許是氣息,或許是一種道意。
他不斷下落,越來越慢,視野也越來越小。下面的一切都是未知的。
李命向來是穩重的人,在這樣一個時期,更是謹慎。他很明白,自己不能出事,若是出事了,沒人掌得住神秀湖的局面。那位先生可以,但是李命覺得那位先生並不願意掌局,他答應了自己會完成告靈儀式,也只是答應了告靈儀式。但神秀湖的局面並不只是告靈儀式。李命感覺那位先生並不是位愛管閒事的人,他只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沒有人能夠干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