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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剛才告訴她,一位姓「葉」的客人找她,客人說他來取一封信。
何瑤認識不少姓葉的人,但會來取信的只有一位,還是非常重要的那一位。
進門之前,何瑤運氣調整好自己的儀態和心情。以好姿態見重要的客人,是必要的事。
進門。
何瑤一眼看到坐在那裡的葉撫。雖說形象上有了很大改變,但模樣和那種說不出來的氣質怎麼也變不了。
是葉先生了。
「葉先生!」何瑤稍微有些激動。她立馬注意到自己失態了,連忙笑著說:「真是好久不見。」
葉撫笑道:「我又來打擾了。」
葉撫一笑,何瑤整個人的情緒一下子就變得平緩。看到那樣的笑容,就覺得安心。
「哪裡的話,這院子冷清著,盼著先生來呢。」
何瑤坐在葉撫對面。身為何家掌舵人的她,平日裡都是雍容大氣,波瀾不驚的,此刻卻也像是個聆聽教導的學生了。
「之前三月在這裡,真是麻煩你了。」
「上次你走後,三月可真閉關五年,都沒出來過,好不容易出關來,也就留了幾天便走了。」何瑤一臉可惜,「我還想好好看看她呢。」
何瑤問:「葉先生有見到三月嗎?」
「嗯,在中州那邊兒見著了。不過現在,她還留在那邊。」
何瑤有些遺憾,不過立馬就釋然了。她也清楚,東土不是三月應該久留的地方。這裡太小了。
她回過神來,「葉先生是來取那封信的嗎?」
葉撫笑道:「路過這邊,想來何家看看,忽地也就知道這回事了。」
何瑤連忙起身,「那封信放在中堂了,我現在就去取。」
「你現在怎麼說也是何家的掌舵人,不必這般忙碌。」
何瑤卸下繁忙,笑著說:「那封信在這裡放了好些年了,從落星關寄過來的,想來對先生也是比較重要的。」
葉撫站起來,「一起過去吧,就當散步聊天。」
何瑤心裡頗有感觸。她覺得葉撫真的是個一點架子都沒有的人,總是為別人著想。
從南院到中堂的路上,景色不錯,安靜而清和。
葉撫扯家常般,問起何家這些年的事來。他語氣清淡自然,像是扯家常是他擅長的本事。
何瑤也就趁此說起了何依依的事,想聽一聽葉撫對這件事的看法。
葉撫說:「每個人都會犯錯。」
「可他已經不小了。」
「犯錯跟年紀無關。尤其是情感上的問題,是人與生俱來便應對著麻煩且困難的問題。你倒不必對何依依感到悲觀,他是個優秀的人,註定會成長得驚人。」
聽到葉撫這樣的話,何瑤心裡安心不少。她真怕自己這唯一的弟弟走偏了路,一去不返。
何瑤笑道:「之前三月也是這般,跟先生一樣很樂觀。」
葉撫微笑一下。他想,要是何瑤知道秦三月在情感上比任何人都走得偏,會被嚇到吧。
聊著聊著,便到了中堂。
何瑤把信放在了保管何家重要物品的地方。保存得很好,過去這麼多年,也還像是新送到的信。
「溫早見……」
葉撫輕聲念了遍信上署名。
何瑤說:「是在落星關告破之後送來的。送信人說,這封信寫在落星關告破前一天之內。」
關鍵時刻的一封信……她不由得多想。
葉撫笑道:「她沒事的,放心吧。」
何瑤點頭笑了笑。
葉撫沒有迴避何瑤,當著她的面便拆開了信。何瑤自己禮貌地躲開視線。
「先生,寫信之前,我做了件錯事……」
溫早見很直截了當,符合她的性格。她將自己與珂媟的事說了出來,從措辭上看,她坦然面對這件事,也表明了自己犯錯的事實。
「我能感覺到,落星關就要告破了。這些天裡,我一直有一種強烈的危機感,這似乎昭示了我會有不幸的遭遇。我想著紅綃,如何也無法安下心來。我相信胡蘭,一定會找回她,她不可能那麼輕而易舉死去,但我或許見不到她了。我深愛著她,刻骨銘心,即便她現在消失了,我也無法接受我在想念她時,依然犯下了那樣的錯誤。我更加無法容忍自己去隱瞞這件事,這讓我自責且羞愧。一想到我可能無法親口告訴她我做錯的事,就覺得胸口沉悶。我沒有勇氣寫信給她,便寫信給先生你。如果先生能看到這封信,再見紅綃時,請向她轉告我犯下的錯誤。」
溫早見想要轉告給曲紅綃的話出乎葉撫預料。
他以為溫早見會讓他轉告「我深愛著她」之類的話。事實上,她只是想告訴曲紅綃自己做錯的事。她不願意對曲紅綃隱瞞任何關乎到她們感情之間的事。
女人之間的愛戀細膩且獨特。
葉撫只為溫早見感到遺憾。即便是現在,他也不覺得曲紅綃真的會對溫早見升起愛戀之心。
雖然相處得並不算很久,但他也明白,自己這個大徒弟只會與大道相伴。她不會愛上任何人,動人但是孤高。
想著這些事,曲紅綃那副清冷恬靜的樣貌又浮現在葉撫腦海中了。
自己三個學生,胡蘭和秦三月都見過了,唯獨曲紅綃一去多年,不曾見著聽著。
「想來,再見時,當是別樣的風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