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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不停搖搖頭,「不是我厲害,而是你的弱點太過明顯。」他看了看甄雲韶,「容我說句閒話。你跟我見過的讀書人都不太一樣,文氣之中多了一樣東西,雖然我不知道這多的東西是什麼,但就現在的情況看,應該是你的弱點。」他有些惋惜地說:「這大概就是你還沒能成就君子之位的原因。」
甄雲韶不想在這件事上多說什麼,搖搖頭,「告訴我,你的目的是什麼?」
井不停手指輕輕點了點棋盤,說:「我想構築棋盤世界。」
甄雲韶皺眉問:「如果只是為了構築棋盤世界,似乎不需要我再落黑子吧,為何要我幫忙?」
井不停笑著說:「因為我想構築能引人進入的棋盤世界,而這需要完整的棋局,自然也就需要你的幫助。」
甄雲韶眉頭皺得更深,「那人現在就在外面觀棋?」
井不停知道她在擔心什麼,但並沒有以秘密要挾,而是直截了當地說:「我以星辰起誓,待我所需之人進入棋盤世界後,不會讓她有任何改變,任何損傷。」
一個觀星崖的人抬星人以星辰起誓,便是以整個觀星崖為代價,如若違背誓言,整個觀星崖將湮滅在賦予他們神秘和力量的星辰之力中。所以才有了「井不停能代表觀星崖」一說。
甄雲韶深深地看著井不停,直到這一刻她才意識到井不停所要做的事情於他而言有多麼重要,自己先前與他下的那盤棋有多麼地沉重,沉重到井不停賭上了他的一切。
她將手伸進棋笥,捏起了一枚黑子。
……
外面的人等了許久,也不見棋僮再報棋,開始疑惑棋舍內發生了什麼。
「怎麼停了?」
「手棋限時都過了一炷香了,是有人認輸了嗎?」
「但是棋盤上的棋沒有任何輸贏之兆,何來的認輸?是出了什麼意外吧。」
一眾人猜測著棋舍里的情況,但沒有棋僮出來說明情況,都只是猜測,沒有人肯定,只好焦灼地等待著。
人群里,葉撫深深地看了一眼秦三月和胡蘭。
秦三月還在冥思苦想如何去構陣,隱隱約約能夠察覺到什麼,但是說不清道不明,想要繼續演算下去,卻發現棋局已經停了,不由得有些急切。至於胡蘭,她根本就沒有在研究棋局,而是不停地按照感悟文字世界的辦法去感悟這盤棋,只是到目前為止她並沒有從其中感悟到棋盤世界,但是那來自棋盤的一種十分玄妙的氣機又不斷催使著她去感悟,不要停下來。
眾人都在等著棋局的再開始,帶著不同的期待等待著。
直到棋僮從棋舍里走出來,大聲喊道:「第一百三十七手,正長星位!」
眾人驚覺。
只見外面棋盤下的棋僮按照報棋將黑子落下。眾人發現,這枚黑子落下的瞬間,凌亂、毫無聯繫的黑子如同畫龍點睛一般,陡然變化。
「第一百三十八手,凵下星位!」
這枚白子落下的瞬間,同黑棋一般,牽動了整個棋局。
只是兩手,改變了整個棋局,從無序變成了有序,激起了棋勢。不待觀棋眾人任何反應,一切忽然發生,像是約定好了一般。
激動於棋局變化的何依依和全心全意感悟棋盤世界的胡蘭並未發現,在白子落下的瞬間,旁邊的秦三月雙眼陡然失神。
第二百四十五章 棋盤之下
棋子一顆又一顆地落下,這些人從不曾想過,一盤原本看上去毫無生機的棋,居然會在一兩手之間便換了天地。對於會下棋,懂棋的人來說,壁牆上的那盤棋是從無序轉到有序,然後立馬邊從有序延展到無邊無際的。他們無法去分辨每一步棋的意義,但每一步棋出現後卻又只能認可,那才是最完美的步數,是無法取代的步數。他們猜不到,看不懂,說不透徹,簡而言之,這已經不是下給他們看的棋了,已經是脫離了尋常的棋道範疇了。
而事實上,他們更加無法想像的是,一個天地正隱藏於棋局之中,緩緩地運轉著。
自棋道被賦予生機以來,能創造棋盤世界的無一不是棋道聖手、得道高人、修為通徹天地之人。而甄雲韶和井不停都不是這三種人,說是棋道聖人,他們還遠遠說不少聖,說是得道,那更是長遠的事,說是修為通徹天地,真正的通徹天地,世間也便不會有這般人了。能夠創造棋盤世界,全在於井不停那滿載星辰的雙眼,以及大觀星空的演算、衍算能力。
甄雲韶身在棋舍,紫府神魂意識早已立於雲海之畔,渡河之上。斑斕的天空如同棋盤,橫豎筆直上下布滿了紋路,這些紋路不斷遊走閃爍,將規則束縛在這一方小天地之中。斑斕天空之下,數不盡的粗長的鎖鏈將整個世界鎖住,就如同這裡關押著窮凶極惡的凶獸。鎖鏈、紋路便是這裡的執掌者,鎮壓著一切。而在這紋路和鎖鏈之下,卻是一座靜靜橫臥在大地上的城池。
立於山巔,甄雲韶朝那城池看下去的瞬間,瞳孔里湧現起止不住的色彩,那是她熟悉的城池——明安城。如不是能夠清晰地看到有鎖鏈和紋路浮現涌動,她幾乎便要以為自己下棋下著下著就來了這裡。這一刻,她明晰了,這裡便是井不停所創造的棋盤世界。
便是在她念到井不停的瞬間,井不停便出現在了她的面前。他就靜靜地站在面前,依舊是那副謙遜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