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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過紗窗,葉撫看著外面。秦三月和何瑤依舊聊得歡喜。
「那霧裡有座山。」何依依說。
葉撫點頭。
他繼續,「山傍著君安府,何家傍著山。何家是個山莊,在那霧裡面。」
「山是什麼山?」葉撫問。
「白玉山。」
「是養龍山脈的山嗎?」
何依依點頭,「最後一座山呢。」
「為什麼叫白玉這個名字?」
何依依想了想,「這個我還真沒了解過。先生你很好奇嗎?」
「我就隨便問問。」葉撫搖頭說。
馬車進了濃霧當中。周圍一下子安靜下來,只剩下噠噠的馬蹄聲,和車廂吱吱的搖曳聲。濃霧就像水一樣,偶爾擠點光進來,都像是激起了漣漪一樣。
何依依慣常地哈了口氣,「冬天的白玉山是這樣的,霧大得很過分,生怕人瞧見了路似的。不過先生不必擔心,何家大院裡頭,跟外邊兒一樣敞亮。」
「敞亮嗎?」葉撫問。
何依依笑著說:「敞亮得很。」
「真的?」
何依依頓了一下,忽然不知道如何作答,「先生……」他覺得葉撫話裡有話,但是不知道到底是什麼話。
「興許吧。」葉撫說。
後半程里,何依依顯得心不在焉,坐也坐不安穩。
馬車再往前走了一會兒,遠遠地,瞧見一處通明之地。那裡就是何家了。
何瑤從跟秦三月的洽談里抽出身來,問葉撫:「葉先生要在君安府玩多久?」她問著,便又說:「多留些時間吧,讓何依依帶你們在城裡逛逛。白玉山上,冬天裡的風景也不錯。」
「姐……」何依依自是聽得出來,她打算讓葉撫和秦三月牽住他。
「你別插嘴。」何瑤看了他一眼。「先生意下如何?」
「白玉山的風景,看上去的確不錯。」葉撫望了望,見霧裡是山,山里還是霧。
何瑤笑了笑,「小時候,何依依喜歡一個人跑上去,每每讓我好找。」
何依依有些尷尬。
「他那時沒個玩伴,又覺得居心是個女孩子,跟女孩子玩太丟臉了,就時常一個人躲起來玩。」何瑤說。
秦三月笑道,「我跟胡蘭都是女孩子呢。也不見得他覺得丟臉。」
何依依捂著臉,「小時候的事,就別說了吧,姐。」
何瑤看向葉撫,「何依依這傢伙沒日沒夜地盼望著能跟你們再見面,我這個做姐姐的也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我真誠希望你們能多留幾天。」說著,她頷首低眉。
何依依很少,基本沒有見到自家老姐把姿態放得這麼低,一時之間有些難以處置。
葉撫笑道,「我向來不喜歡給別人添麻煩。」
「不麻煩,不麻煩。」何瑤和何依依幾乎同時說。姐弟的默契,便在這兒了吧。
葉撫笑著搖了搖頭。沒給個明確的說法。
何瑤深深吸了口氣,笑道:「一切還是遵循葉先生自己的意見。何家,隨時都歡迎。」
馬車速度緩緩降下來,很平穩。
車夫在外面敲了敲車廂門,呼道:「少爺,到了。」
何瑤率先站起來,「葉先生,三月妹妹,走吧,到院裡頭坐坐,我們再好好敘一敘。」
下了車,便見到何家大院的門。一番看去,這周圍似乎只有何家這一戶。很大,因為霧氣濃的原因,見不到到底有多大。比較稀奇地是,這個大的世家大院,正屋居然連個門檻都沒有,什麼石獅子啊,門神都沒有。除了一個「何家」的頂梁牌匾,便只是兩開的一扇門。
門內出來下人迎接。
遠遠地便瞧見一個丫鬟模樣的少女哭哭啼啼地跑過來,落在何瑤面前,悲戚的喚道,「瑤主,你可算回來了。」
何瑤問:「家主他們呢?」
「家主他們去了城主府。」
「還有誰在院裡?」
「只有夫人,老夫人她們。對了,居心小姐也在。」
「居心?她來幹嘛。」
「找少爺的。」
何瑤回頭看了看何依依。何依依訕訕一笑,「大概是好些天沒理過她了。」
「你這些天幹嘛去了?」
「姐姐你啊。」
何瑤頓了頓,沒再問,只是瞪了何依依一眼。她看向葉撫兩人,「先進去歇會兒吧。聽何依依說,葉先生喜歡清靜是吧。」
葉撫笑道:「沒必要那樣客氣。」
「葉先生,請吧。」
進了何家大院,果真如何依依說的那般,是敞亮,跟外邊兒地雪啊霧啊儼然不是一個世界,便是柳暗花明之意。
何家大院雖然修在君安府和白玉山地夾界上,但的確是個山莊,亭台樓閣啊,淨往高處修了去,遠遠看去,亭榭、閣樓、園林樹、蓄水池、文橋、硯山池等等分明地擺著,錯落有致,很有美感。這種美感不是浮於表面的艷俗之美,是內蘊其間的含蓄之美。一個俗人來看了,大抵只會覺得氣派,大,便想不到個什麼美不美。但凡有眼光,沒法看不出來這裡面的講究。
亭榭閣樓,講究個燕銜高啄,文橋硯山講究個黑白明澄,水池園林講究個稍水一點青。
在這裡,倒像是人往畫裡面走。敞亮是敞亮了,美也是美了。
秦三月看來,總覺哪裡有點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