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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聽著葉撫簡單的描述,師染就能想像白薇為了升格所做出的努力有多大。
「沒有第二個血脈純正者了。」葉撫說,「這本身就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我為什麼……我其實什麼都沒做,只是吞噬了我的姐姐的血脈。」師染有種無奈的感覺。
葉撫搖頭,「原諒我暫且不能告訴你。」
師染聳聳肩,「這也沒什麼。畢竟你也在做著重要的事。」
「在這一場旅途中,每個人的使命,以及肩負的責任都不同。但,你們所有的意志,加起來才是一個世界。」葉撫說。
「可總難以加得起來。」
「因為還沒到那個時候。」
「我又期待那個時候,又……害怕。」
「害怕才是正常的。如若一個人,完全不懼恐怖之物,只有兩種可能,要麼這個人是個笨蛋,要麼就是恐怖本身。」
聽著葉撫這句話,師染心頭莫名顫了顫。
「你肯定不是笨蛋。」她輕巧地說。
葉撫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師染站起來,滿滿地吸進吐出一口氣,寬慰自己,「哎,先不想那些了。路要一步步走,反正,終點就在那兒,又不會跑了。」
「是的。」
「啊,我們打會兒麻將吧。」
葉撫翻了個白眼,「你還上癮了。」
「沒,沒,哪兒至於啊。反正也是閒著。」師染笑哈哈地說。
「人菜癮大。」
「什麼意思?」
「沒什麼。」
「肯定是不好的事!」
葉撫不搭理她,但還是滿足了她。不過,總不能次次都去叨擾別人,莫長安還好說,閒人一個,但第五鳶尾確實是個忙人,每次受邀過來打麻將,都是推了一些事來的。所以,葉撫和師染就學會了裝成個平頭老百姓,去弄堂茶館裡,約幾個雀友來,湊個一百圈。當然了,這些雀友也是葉撫手把手教出來的,經過這麼些時候,麻將這種異世界的休閒遊戲,差不多在弄堂茶館裡小範圍流行起來了,些個老闆都估量著要不要去找人訂做幾套來然後推廣出去,這玩意兒的確都吸引人的潛質。
麻將風雲算是有了個雛形,就等著時間,在這座節奏偏慢,幸福度普遍高於其他地方的城池裡醞釀發酵了。
之後的一段時間裡,師染除了看書,就是一直在思考使徒與升格的事。
不知不覺間,也在這葉撫的清幽小巷子裡待了四個月,從初夏,走進了秋天。
秋個天裡,北方的雲散了,風雨消停了,是一年裡短暫的靜海期。尤其是北海中心的海浪,平靜了不少,春夏天那些個動不動就是數百上千丈的巨浪,基本上是見不到的,所以,現在是最佳的漁期。
莫長安時刻守望著北海的情況,見著最後一波浪走完了,立馬就通知葉撫,北邊兒可以出海釣魚了。也正是葉撫招待完了八位特別的客人,進入了徹底沒什麼事做的空閒過渡期,片受邀,待上自己親手打造的漁具,跟著船隊出海了。
真要說為了魚,那隨便打一條就是了,但釣魚享受的是個過程,所以葉撫和莫長安跟著平常的釣魚愛好者沒個兩樣,也不張揚什麼身份不身份的,往那船上一杵,瞧著就是個糟老頭,葉撫形象好一點,像個知書達理的遊俠,這也得益於魚木精心給他定製的行頭和扮相。
師染嘛,自然是跟著一起的。她留在百家城,又不真的是為了看書,人才是關鍵呢。本來以為只是去一段時間,但知道了要在海上度過差不多到晚秋,那果斷就跟上了,畢竟初秋到晚秋可是有著兩三個月的。
高高揚起的船帆如海上的一輪半月,散發著瑩瑩之光。共計八艘釣魚船以倒勾的隊形前進。因為北海獨特的海下環境,外圍比起中心反而要洶湧顛簸一些。為什麼獨特?那當然是北海中心有一頭海中巨獸對睡覺的環境極其挑剔,什麼海底火山,板殼裂痕全都得抹平了,壓實了,容不得半點躁動。以及,北海中心還時時刻刻處在圉圍鯨的淨化之中,雖說這一代的圉圍鯨不多了,但總歸耐得住一個北海中心。
北海的秋天很晴朗,字面意思上的晴朗。白天是萬里無雲獨掛驕陽,夜裡便是風高月明。
晚上,葉撫莫長安師染三人相約在觀景台,飲茶觀月。
大船慢悠悠地在海上晃著。從圍欄往下望去,見著夜裡漆黑的海水倒映著天上月,波紋將月影打碎成一片又一片,如同拼湊不上的幻夢,安靜而美麗。
「有種秋天的感覺了。」師染看著月影說。
「什麼叫秋天的感覺?」莫長安問。
「後邊兒是熾熱的,前邊兒是寒冷的,唯獨現在,淒淒涼涼不成個樣子。」
葉撫說:「你還傷感上了。」
師染說:「先前在你的書屋裡看過許多日本的書。裡面提到了物哀情調。」
「莫不成,你深有體會?」
「不,我只是覺得看待一樣事物走向衰亡,並將其納入對生命的詰問之中,未免是本末倒置的。衰亡便是衰亡,只不過是生命的一部分,本身只是一種客觀現象,寄託以思想情感實在是沒有必要的。」師染說,「所以啊,我看著海里不成樣子的月亮,不免想起物哀之美。也是一種破碎的,沒有核心的美啊。」
「你讀得挺認真的。我以為你只是打發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