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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左下角這裡開始,分別是永寧、華封、雲陌、暮仙、赤幽……只有在棋盤之上征伐一周之後,才有資格問鼎天元,也就是此刻你我腳下的這片仙土。」
隨著蘇星河的陳述,棋盤上左下角的那一塊棋忽然開始發生了演變,從一開始的黑白兩色子力糾纏不休,到白棋在落下一子之後憑空消失了一大片,再到後來的劫後重生,轉而纏繞著黑棋,殺向了棋盤中下的位置,而後又一路向右,轉戰那個被命名為「華封」的死劫。
就這樣,兩邊的棋子在相互糾纏之下,沿著蘇星河所說的路徑圍繞著整個棋盤彼此廝殺一周,最後終於進入兩人中間這片名為「天元」的中心地帶。
直至此刻,夜未明簡單的數了一下,還是皺眉頭說道:「蘇前輩,晚輩雖然對圍棋不是很懂,但數還是會數的。事到如今,雖然棋盤上的子力已經發生了變化,但你手中的黑棋依舊要比我的白棋多上三個子,所以……」
蘇星河聞言禁不住翻了一個白眼:「所以說,圍棋評定勝負的標準,並不是比誰在棋盤上的子力更多。而是要數目……」
「至於說具體的數目方式……算了,以你對圍棋的了解,我很難向你解釋。反正你只要知道,這盤棋下到最後,你贏了我半目,這就足夠了。」
說話間,蘇星河的目光再一次落在靠近夜未明一邊左下角的那個位置,悠然說道:「夜少俠雖然不懂圍棋,但對於世事、人心的把握,卻是足以讓老夫嘆為觀止。」
「你在入局之後,先是利用官府的力量逼得法海不得發作,只能乖乖受罰,如果只是這樣,這一局看似大優,但你卻是必輸無疑!」
「因為那法海並非凡人,就算因為觸犯法律而被殺,亦或是受到重罰,也絕對可以起死回生。到那時,他的心裡則會因為自身的遭遇而感到憤憤不平,進而生出心魔。」
「心魔一起,便再難得到控制。到那時,除魔衛道的法海便會化身為一頭最為恐怖的邪魔,足以將整個天下帶入到一場前所未有的浩劫之中。」
「屆時,他的實力更將得到十倍的增強,天下之間,無人能制!」
「而事實上,這個劫的劫心,也正是法海的心魔!」
說到這裡,蘇星河嘴角卻是勾起了一絲欣慰的笑容:「但夜少俠你宅心仁厚,在勝券在握之際,卻並沒有過多的為難法海。」
「非但如此,你還在法海心中怨氣最盛之時,主動站出來直面這個不可力敵的強者,並且成功的撼動了他的內心,在其心中埋下了化解三毒的種子,能夠做到這一步,自然說明你已經贏了。」
夜未明聞言揉了揉鼻子:「聽你這麼誇獎,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呢。其實,我之前的一系列操作,也只是為了讓法海能認認真真的聽我說話而已。」
「因為從我見到他的那一刻開始,我便意識到此人絕對是那種自視甚高,而且極度自信的人。對於這種人,旁人的任何說教,多半都會保持不屑一顧的態度。哪怕在表面上裝得再如何謙遜受教,但內心之中依舊會固執的認為,自己是對的。」
「而想要讓這種人,認真的聽你說話。最好的辦法就是擊敗他,能夠用硬實力正面擊敗最好,但若是能讓他輸得不明不白,其實效果也不差。」
「他想要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輸,到底錯在了哪裡,輸在了哪裡?」
「因此,他可以對其他人全部不屑一顧,但卻絕對會認認真真的聽我說話。就算我不想說,他也肯定會想盡辦法逼我說。」
「而他剛剛出獄的一刻,正是他心中疑惑與憤懣最盛之時,自然也是讓他乖乖聽話的最佳時機。」
微微一頓之後,夜未明又補充道:「然而即便如此,想要說服這種固執的人,又豈是三言兩語所能搞定的?」
「我從一開始,就從來都沒有想過要通過一次對話來解決問題。」
「因此,在我原本的計劃之中。將一次性說服法海的機率,調整為千分之一,但我卻有九成八的把握,讓法海在聽完我的話之後,不會真的殺我。」
「而在這個過程中,就只是在他心底留下一個自我懷疑的種子。而且,可以讓他在短時間內,不會立刻想著去繼續找白素貞的麻煩。僅此而已!」
說著,夜未明一攤手:「從法海離去時的表現來看,他當時的情況與我料想中的一般無二。留下『金剛火焰』任我煉化,更不是說明他認輸亦或是承情,相反這根本就是他在還我之前的不殺之恩。從此以後,彼此之間再無虧欠,他在再次見到我的時候,也無需繼續手下留情!」
說話間,夜未明已將雙手按在棋盤之上,雙眸凝視著蘇星河的雙眼,一字一頓地問道:「所以,我很不明白,我到底是怎麼贏的!?」
山風呼嘯而過,吹得周圍草木搖晃,夜未明與蘇星河兩人的頭髮、衣衫更是隨風飛舞,獵獵作響。
而在這樣的罡風吹拂之下,夜未明的目光卻是依舊堅定如恆,連眼皮都沒有眨一下!
蘇星河見狀輕輕一笑,卻是不答反問道:「夜少俠是想要贏得糊塗,還是輸的明白呢?」
夜未明毫不猶豫地答道:「我想要贏得明白!」
「好!」蘇星河聞言哈哈一笑,隨之十分乾脆地答道:「其實不論是棋盤裡,還是在棋盤之外,都自有其運行規則在其中,哪怕是作為『珍瓏棋局』創始人的老師,也不能改變這套規則。我這個守關之人,更是只能按照棋盤的運行規則落子,能做的就更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