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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滑鼠,快點。」李玫又喊胖弟了。
滑鼠看看車上,又看看揚長而走的餘罪,得,他做了一個決定,扔下支援組,奔向損友了,啥也沒說。
「走吧,都這麼大人了,還安慰安慰他們呀。」任紅城下了命令,那車啟動著,轟然而走,駛過餘罪的身邊,停也沒停,只是車窗里,看到了那幾張熟悉的面孔。
餘罪笑了笑,招了招手,後面氣喘吁吁的滑鼠跟上來,追上來扶著餘罪的肩膀喘,餘罪笑了,欣慰地道:「這才是兄弟,人家不待見,咱們招那煩幹什麼?還是跟我站在一起心裡安生是吧?」
「那是,咱倆學歷相當、水平相仿,都不咋樣,我和你站在一起,沒自卑感。」滑鼠誠懇地道,噎了餘罪一傢伙,氣得餘罪嚷著:「滾一邊去,我水平什麼時候和你劃等號了。」
「哈,你不如我的地方多了點,也沒必要這麼自卑嘛,加把勁就趕上我了。」滑鼠刺激著餘罪。餘罪撥拉掉他的手,轉到身後,勒脖子,膝撞,使勁在滑鼠身上發泄了兩下,滑鼠哆嗦著一身肥肉嚷著:「啊……啊……來呀,使勁蹂躪我吧……我的嬌軀都給你發泄了,中午飯你總不好意思不管吧?」
「我真沒帶錢。」餘罪不買帳了。
「沒事,找個能刷卡的地方。」滑鼠追著。
兩人正損著斗賤,看誰吃不住勁請客。驀地一輛小POLO駛進了園門,不經意看到的餘罪拽著滑鼠:「嗨嗨,你看你看……那車。」
滑鼠人胖可眼力好,看了眼道:「喲,老駱女朋友的車?」
「他來這兒幹什麼?」餘罪愣了下,看看方向,來車的方向是郊外了,肯定不是從那兒來,而是已經等那兒了,一個狐疑的念頭剛泛上來,馬上就證實了,兩人看到了車裡,駱家龍和另一名男子下了車,猜都不用猜,是邵帥!
「在學校時候,他們倆關係就不錯。」滑鼠道。
「我知道。」餘罪愣了下,問著滑鼠:「可他怎麼這時候來。」
「人家爸的忌日啊,你腦袋讓驢踢了。」滑鼠道。
「市區在這兒,那兒來車是郊外,他們是早來了,等著大隊人走了他們才進去……什麼腦袋讓驢踢了,你簡直就是驢腦袋。」餘罪罵了句,向著園門奔去了,滑鼠遲疑了一下下,哎哎哎嚷著,等等我,你不要這個樣子,人家去祭爹,你又跟著湊什麼熱鬧去?咱別去了,大過年的,老是整這高尚的事,搞得人家想去弄倆外快都覺得不好意思。
標哥看來確實良心有所發現,最起碼被英雄的故事感召了一下下,話聽得餘罪怪異了下,不過沒理這貨,前頭奔著,後面追著,直進了園子,駱家龍和邵帥早聽到聲音了,似乎沒想到還有留下來的人,兩人被捉贓了一般有點難堪似的站在原地。
「你們……怎麼回來了?」駱家龍看了邵帥,不悅地問著餘罪和滑鼠。
「不都是兄弟嘛,邵帥,你要不歡迎,我們馬上走。」餘罪道。
「哎對,邵帥,你有這麼個英雄爹,我們剛瞻仰過。」滑鼠附和著。
邵帥看上去有點不自然了,笑了笑,提著一兜子紙燭,拿著尷尬地道了句:「那,謝謝啊……」
來來來,我幫你提著,餘罪搶著提走了,滑鼠卻是埋怨著駱家龍,尼馬這麼多年都不告訴我們,四人又組了一隊,這卻是一個純粹的親人祭拜了。
燒了幾刀紙、點了幾炷香、倒了一瓶酒,紙灰和燭煙飄飄間,沒有嗚咽,只有愁苦。對,愁苦,在邵帥那張少年老成的臉上,更多的是愁苦,餘罪和滑鼠沒敢問,駱家龍也不多說。直到紙燃方盡,邵帥掐著煙才喃喃地道:「爸,你走得早,我都快記不清你什麼樣子了,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麼,就瞎帶了點……我有工作了,沒當警察,我能自己養活自己了,你放心吧,每年我都會來看看你……」
沒有淚,就像父子間那種淡淡的對話,透著濃濃的親情,不同的是天人已隔,無人回答。
「邵帥,你別傷心,你爸是英雄,二隊的驕傲啊。」滑鼠勸了句,出口才發現不合時宜,被駱家龍踢了一腳。
「呵,我還真不知道傷心是什麼感覺,這麼多年就這麼過來了,也沒什麼感覺了。他死時候我剛記事,就記得他老喝酒,和我媽老是吵架,吵完我媽跑了,他就把我扔在值班室里,放點吃的放點水,反鎖著門……有一次把我忘了,關了我兩天。」邵帥談談地說著,沒有哀痛,就像一件舊事,聽得餘罪鼻子一酸,駱家龍側過臉,聞者卻有點難過了。
「我沒媽,不過有個老揍我的爸。」餘罪道,輕輕地拍了拍邵帥的肩膀安慰著:「經常揍我,我恨他恨得牙痒痒,可現在沒有揍我了,我老覺得身上皮癢。」
是啊,父親的烙印,在兒女的身上恐怕去不掉的,邵帥報之以感激的一眼,輕聲道:「我也不恨他,只是有點可憐,那麼早就走了,沒享過一天福。」
「可你該享享福呀,怎麼扔下工作就走了。」滑鼠插進來了,為邵帥有點不值,列士遺孤,衝著今天來這麼多高銜的戰友,這日子都不會苦逼了。
餘罪白了滑鼠一眼,沒來得及攔,他似乎已經觸摸到了那種感覺。
邵帥說出來了,是一種難堪的表情說出來:「你願意一輩子活在別人憐憫的眼光里?你願意一輩子靠著別人施捨?你們不懂那種感覺,我的存在只會讓別人感到難堪,感到尷尬,我已經很多年不和他們一起來祭奠父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