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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恰恰最不可能的事,就是現實發生的事,不但偷了,還偷走了三頭,就大白天丟了。觀音莊四十多戶,上百口人找了一天一夜裡,除了找回幾堆牛糞來,一無所獲。
「狗少,你會偷牛嗎?」餘罪突然若有所思地問,因為他想了N種辦法,好像都偷不走重達一噸半的三頭牛。
「啊?」李逸風一驚,訝異了,想了想道:「沒偷過啊,我只偷過我爸的錢,對,套過村裡的狗。」
「偷你家裡算什麼本事,人得自強自立,要混得好,得到社會上偷別人的,往自己家裡拿。」餘罪道,教育著小狗少,聽得狗少吧嗒吧嗒瞪眼睛,他有點錯覺,這尼馬所長是不是犯罪組織上派來的。他怔著,挨了一巴掌才清醒,就聽餘罪問著:「快想,怎麼能悄無聲息地把牛偷走。」
「先捅死,卸成牛肉。」
「不可能,一個兩個人辦不成這事,殺牛就夠難了,再扛幾千斤東西,而且不能留下痕跡。否決,偷走的絕對是活物。」
「要不套走?我們偷狗都是套走的。」
「笨蛋,牛多重,它不願意走,三五人根本拉不走。」
「我想想……對了,牽著牛鼻子走啊,我好像聽呆頭說,牛最怕牽鼻子,牽個絲線在裡頭,他就跟著你走。」
「有可能,不過可能性不大,他要牽著步行十公里,不可能不遇到目擊,萬一有人發現,那一村就追出來了……觀音莊可是離鄉路最遠的一個地方,那鄉下連警察也敢往死里揍,別說偷牛的了。」
「可那兒離二級路近呀?就兩座山,翻過就是,要是打隧道,不夠三公里。」
「是啊,可那山上連驢車也上不去,從那兒怎麼走?」
「這……」
徹底把狗少難住了,餘罪一看他這傻樣,吧唧來了一下子訓著:「真沒出息,偷人不行,偷牛尼馬也不行。」
「那所長,你說怎麼偷走?」李逸風捂著腦門,被這個謎底難住了。
「廢話,所長知道,還用問你。」餘罪給了很賤的笑容,氣得李逸風拍腿跺腳,太尼馬欺負人了,再這樣我風少就跳車,讓你好看。
說著話就到鄉里了,遠遠地看到那輛破警車走了,那是所里的車。餘罪剛要追上去,李呆和張關平從大門洞奔出來了,招手攔著車,上車時,李呆又是慣用的口吻:「所長,出大事啦。」
「知道了,牛丟啦,出大事啦。」餘罪學著他的口吻道。李逸風噗噗一笑,可不料李呆又加著料道:「不光牛丟了,麥花嫂被人打啦。」
「誰打的?小偷?」餘罪問。
「不是,她老漢。」李呆道。
「老公打婆娘,這兒不很流行嘛,快過年了,閒著也是閒著,打就打了唄。」餘罪道。這兒確實很流行打老婆,不可否認,落後的地方有落後的好處,最起碼男權上有優勢。
「不是啦,差點打背過氣去,麥花嫂尋死涅……喝了一瓶農藥……」
「啊,死啦?」
「沒死,農藥過期了,衛生所說毒性不大……」
「我靠,呆頭,你話再說半截,小心老子灌你農藥啊。」
餘罪和李逸風被李呆說得一驚一乍,細問才知道經過了。就麥花家丟了兩頭牛,一天一夜沒找著,老公李大寨氣全撒在放牛不敬業的老婆身上了,據送衛生所的鄉親說,哎喲,拿著胳膊粗的槓子把老婆往死里打。老婆也是氣不過,拿起窗邊的農藥就灌……幸好,冬天沒新藥,過期的。
仍然是這些家長里短,狗屁倒灶的事,不過這次更激烈了一些。餘罪的車快,不多會就跟上了指導員王鑌的車,快到地方時,他卻有點心虛,你說這事,偷牛的暫無下落,估計下落不那麼好找,到現場碰到打老婆的嫌疑人,可怎麼處理?
「哎,兄弟們,這事該怎麼處理?」餘罪問。
沒人回答,他看了看,哎喲,一個一個傻樣瞅著他,餘罪氣憤了,斥著道:「難道你們從來沒處理過類似警務?」
「沒有,都我姑夫處理。」李呆老老實實道。
「對,咱們所里就指導員在村里說話管用,別人的,不行。」張關平道。
這話聽得,怎麼就讓年輕氣盛的餘罪叫一個不服氣呢,王鑌都快到退休年齡了,據說當年退伍已經是二級傷殘了,組織上照顧才把他發回原籍當了鄉警,至於指導員嘛,一共才四五個正式編制,論年齡也輪到他了。
心裡雖有不服,不過嘴裡沒說,而且他看到幾個鄉警如坐針氈,連李逸風也有點坐不住的意思。車停到觀音莊的村口,一村人圍著,幾個年紀大的正數落著一個蹲在磨盤跟前的漢子,估計那就是丟牛打老婆的主。幾個裹襖拿被子的老娘們和指導員說了幾句話,指導員安排著警車,載著人先走,估計是到鄉衛生所看被打的婆娘了。
此時餘罪才看清了指導員,五十開外的年紀,黑臉膛一臉愁苦,不怒自威,個子很壯碩,走近時才發現,背有點佝僂,像所有基層累了一輩子的老警察一樣。他剛想上去自我介紹幾句,不過一想太突兀,回頭到車裡把幾個不情願下車的拖下來,再不幹事,也得在群眾面前做個樣子嘛,畢竟是丟了幾頭牛的大事。
誰知道,異變突起,剛走幾步,他驚得停步了,就見指導員和村里老人說了幾句什麼,一解三指寬的武裝帶,揚手一指蹲著一言不發的漢子,怒喝道:「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