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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過,那是一對好人,怎麼了?」王麗麗問。
「對他們印象怎麼樣?」袁亮問。
「挺好,不過沒打過交道,我見了都躲著走。」王麗麗道。
話此處停了,袁亮慣用的那種眼神打量著這位風韻猶存的婦人,是一種懷疑的目光。王麗麗被盯得不自然了,訕訕地玩著手中的筆,袁亮沉吟片刻,直問著:「你不用躲吧?你又不是嫌疑人。」
王麗麗怔了下,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她苦笑著道:「袁隊長,事情不是這樣講的,這麼多年過去了,嫌疑人家屬大家都同情,反倒是像我這樣的受害人,大家都唾棄,我又能怎麼樣?」
「你別介意,就當咱們私下談話。」袁亮道。
「要真是私下談話,我覺得就查得沒什麼意義。」王麗麗似乎下了很大決心才來了這麼一句。
「是嗎?」袁亮奇怪了。
「袁隊,這都過去十八年了,該好的傷口也好了,該忘掉的東西也忘了,真刨出來,別說我們難堪,就那對老夫妻也受不了啊。說起來吧,陳建霆也確實不是個東西,他就沒死他家的境況不會比現在更好,那孩子當時也確實是被打急了,我現在都記得起那張臉……」王麗麗絮叨說著,既有悔意,又有同情,推己及人,她似乎對於武向前和李惠蘭夫婦給予的更多的是同情而不是憤恨。
「外人都覺得武家夫婦又有錢,又有關係,一定是把兒子藏起來了。你覺得呢?」袁亮起身了,笑著道,他聽出了弦外之音。
「就真是能怎麼樣?難道誰還會把自己親生兒子送上絕路。」王麗麗笑了笑,也起身了。
送著袁亮出了門,袁亮招招手再見,慢慢踱出了這個小市場,上車時,他回頭看到了那位風韻不再的女人,很難想像,蝸居在一個小小快遞室的女人,曾經會是周旋於很多男人之間的交際花。時間改變的東西太多了,他突然想,也許就陳建霆尚在,此時恐怕也不會是一個以違法亂紀為己任的混球了。
開著車繞著縣城轉了一圈,心裡莫名地覺得有點沉重,之前他只是聽說過這個案子,不過涉足其中才發現裡面含著太多的沉重因素,遠不像普通的一樁兇殺案那麼簡單,他想,自己的前幾任也許都經歷過他此時的沉重,於是在無可奈何中放棄了。
是啊,難道還要會對一對白髮蒼蒼的老人動手。
袁亮的車閃過五金店,又看到了武向前和李惠蘭夫婦,武向前在吃力地扛著一副樓梯,妻子李惠蘭正把一卷塑料管往車上遞。沒錯,現在他覺得餘罪判斷得一點也沒錯,支撐著他們含辛茹苦、日復一日勞作的動力,簡直就是不言而喻的。
要職責?還是要良知?
他不敢輕易做選擇,案子深入後很快就要對這兩位動手,他覺得心裡很是不忍,哪怕這是殺人犯的父母。
撇了撇嘴,好無語地點了根煙,車前有人招手,他踩了腳剎車,車玻璃搖下時,李拴羊那張憨臉亮出來了,在車外小聲問著:「袁哥,有消息嗎?」
「什麼消息?」袁亮奇怪了,這傢伙被餘罪扔在街頭,就擔個擔子賣地瓜,這麼有山炮氣質,每天賣的地瓜居然還有賺頭。
「嘿嘿,我們所長啊,好幾天沒回來了。」李拴羊憨笑了笑問。
「賣你的地瓜吧,操什麼閒心。」袁亮沒多話,踩著油門,嗚聲走了。
兩周多了,進展僅限於查到了劉繼祖提供協助,餘罪帶著李逸風又把武小磊的親戚走了一遍,到現在未進寸步,顧局長問過幾次了,他都是這麼匯報的。不過袁亮的心裡隱隱間,倒覺得什麼也查不出來,也未必不是好事。
到了武小磊家門口,也是一晃而過,青磚瓦房,上個世紀的建築,隔著院牆能看到院子裡的蘋果樹。這樣的平房子要放在二十年前,那可是大富之家才修得起的,可現在被四周鱗次櫛比的幾層小樓夾持著,倒顯得寒酸多了。
車駛出去不遠,到了路對面,坐在河壩上,一副民工打扮的李呆跳下來了,奔到車前,第一句話也是問:「有我們所長消息嗎?」
「你們自己不聯繫呀?」袁亮異樣了。
「所長說,在外地手機漫遊費貴,別亂打電話。」李呆道。
袁亮噗一笑,被雷到了,他給遞了根煙,笑著問著:「哦,這麼節省啊,那你就應該知道了,他為了省手機費,一般情況下也不給我打電話。」
「哦,那就是沒有嘍?……袁隊,這要盯到什麼時候啊?」李呆問著。
「現在都覺得無聊了?」袁亮笑著問。
「一天到晚,他家門口一個人都沒有,您說能不無聊嗎?這幾天就拍到了兩人上門,一個賣菜的、一個嘮閒話的老娘們,他們兩口子幾乎都不在家。」李呆道著,盯的地方連人都看不到,可不無聊了。
「你應該相信你們所長啊。」袁亮笑著道,這個地方安靜,只過來往車輛,少有行人,他看了看四周,天天守著河壩,也的確夠無聊的了,於是笑著問李呆道:「呆頭,你們抓偷牛賊的時候,應該比這個更無聊吧?」
「不不不,那個好玩……我們天天吃喝打牌,玩了好多天,所長說今天晚上要來,我們就出去守著,咦喲,一傢伙就逮著仨。嘿嘿……就是去外地有點累,不過吃得好。」李呆道著,那眼神絕對不是刑警慣有的煩躁和無奈,反而是一種興致勃勃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