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頁
第20章 苦多樂少
喀嚓一張。
喀嚓,又是一張。
李逸風揚著手,幾乎是下意識地對著車窗拍照,車泊在馬路邊上,隔著不到十米的距離是人行道,不過拍的卻是百米之外的目標,屠宰場,準確地說是進出屠宰場的車輛,更準確一點說,從臘月二十九到正月初八,他一直在幹這活,幹得風少快成植物人了。
嚓,又一支煙點上了,張猛剛抽一口,煙驀地不見了,側頭時,早已經夾到李逸風嘴上,他瀟灑地抽了一口,彈著菸灰,不但不謝,看也沒看張猛一眼。
「嘿,小子,脾氣還大了啊。」張猛笑了笑又自己點上了一支,這些日子和李逸風處得不錯,連他也感覺這孩子除了身上缺點多了點,總體來說還是蠻不錯的。他抽著煙問著李逸風道:「已經不耐煩了是吧?你們所長不是讓你們回去的嗎?」
「回去也沒意思,我爸管得嚴,還不如跟兄弟們一塊玩呢。」李逸風道。
「那你還鬱悶什麼?」張猛道。
「能不鬱悶麼?這都多少天了,就讓咱們圍著屠宰場轉悠,大過年的吃方便麵泡火腿腸,我靠,這過得叫啥生活嘛。」李逸風牢騷出來了,張猛笑著道:「習慣就好,經費就那麼點,顧住嘴就不錯了,我們去年到福建解押嫌疑人,緊張得都幾天沒敢合眼。哪像現在,出來簡直跟玩一樣。」
是啊,相比而言,這個偷牛案反倒輕鬆多了,李逸風看了張猛一眼,私下裡他也知道張猛背了處分,到羊頭崖鄉散心來了。平時就覺得這是個沒什麼心眼的憨貨,不過這數日看猛哥盯得比他還辛苦,李逸風隱隱地有點同情感覺。
就是嘛,都停職反省了,還這麼敬業,高尚到傻逼的程度不多見。
他可是藏不住話的人,直問著張猛道:「猛哥,你不被停職了嗎?幹嘛還受成這樣,不回家過年。」
「呵呵,我也不知道,不過就是放不下,再說,我在學校除了體育,哪一樣都是一塌糊塗,除了當警察抓人,其他我也不會幹呀。」張猛給了一個誠實的眼神,聽得李逸風又是同情心泛濫,直豎大拇指,評價就一句:「還是猛哥實在,不像咱們所長,媽的不懂裝懂,讓兄弟們跟上受罪。」
「呵呵,他這人有點邪,有時候我也看不清他到底有譜沒有。」張猛道。
「能有嗎?肯定沒有,這都多少天了?」李逸風牢騷著,看張猛不信,又編排道:「還有前幾天來的那一撥,你的同事,不都窩在招待所沒事嗎?」
「有事也不會告訴你,刑警這行講究的是靜如處子,動如脫兔,不干則矣,一干就得釘成鐵案,偵察得越充分,對後續的工作越有利。你不懂就不要亂發牢騷了,這事馬老已經搬到援兵了,很快就會有結果。」張猛道,不經意間,他身上也散發一種讓人欽佩的鐵血味道。
很可惜,是被停職的。
更可惜的是,同行不是不路,鄉警李逸風沒大明白,翻著眼睛斥著:「誰不懂了?靜如處子,動如脫褲,不光你們刑警,男人都這樣。」
張猛眼凸了下,以為李逸風開玩笑,不過一看李逸風說得這麼嚴肅,他知道這孩子學的恐怕就是這樣,真這樣了,張猛反倒不糾正了,哈哈大笑了,終於遇到一個不如自己的人了。
從清晨四時開始守到上午八時,李逸風這倆人、鄭忠亮一組倆人、再加上二隊出來的吳光宇和孫羿倆人,陸續地往回撤了,屠宰場的工作規律是清晨開始收貨,到黃昏時分才下刀問宰,這幾組,一直負責著摸查十六個屠宰場肉牛的來源。
早飯是路邊的街檔隨便吃的,還在大正月天,沒幾家出攤的,不過好在不用吃方便麵了。吃完飯幾人陸續回到了翼城市政府招待所,直上頂樓,靠東面的四個房間全被定下來了,李逸風、張猛、孫羿、吳光宇、鄭忠亮相攜進來的時候,另外一撥人正忙碌翻查交通監控提取到的記錄。
「來來來,兄弟們……別嫌差啊,就這招待水平了。」鄭忠亮作為東道主,提了一兜油條、豆漿分發著。房間裡的解冰、周文涓都是同學,不那麼客氣了,唯一一個外來人是二隊的趙昂川,他瞅著鄭忠亮,回頭又看看解冰,直問著:「解冰,敢情你這一夥都是同學啊。」
「噢,對,同屆,不是一個班。」解冰笑著道。他不喜油條這種油膩的吃食的,不過看同事幾人吃得香甜,卻也不好意思,勉強拿了一根啃著。
「嘎嘎,我跟他還是同一個宿舍呢。」吳光宇伸手一攬,摟著鄭忠亮了,鄭忠亮不迭地打掉他的手:「去去,一手油往我身上抹……趙哥,來來,我給你瞅瞅手相,面相,看您長得這麼威武,比這群歪瓜劣棗強多了。」
趙昂川一愣,剛要伸手,不料被孫羿擋住了,道:「趙哥,你千萬別信這貨,他在學校天天給我們卜課算卦,就他媽沒有一回準的。」
眾人撲哧一笑,趙昂川愣了愣問:「咦,你們不是叫他大仙嗎,好歹得有兩下吧?」
「余賤給他封的號,能當真麼?」吳光宇道。這回連周文涓和解冰也不禁莞爾了,不管怎麼說,這幫劣生玩得那叫一個高興,特別是鄭忠亮,被眾人質疑,他的臉不紅不黑,指著吳光宇道:「誣衊啊,你們這是赤裸裸的誣衊,余賤當年封的號還是相當準滴,光宇,你還單身吧?封你光棍沒錯吧?孫羿,叫你孫子也沒白叫,看你這樣,還是個跑腿的苦逼,大過年都得出任務……叫我大仙怎麼啦,咱這片警過得多自在,要你不來,我把電話一呼叫轉移,班都不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