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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正確,也可能完全不正確,你得考慮到實情,如果他坐的是租來的黑車,就閃過去了;如果他僅僅是來此逛街,你也大錯特錯了;如果他並不是你想像的驚弓之鳥,聞訊就逃,你就錯得更離譜了。同意我說的話嗎?」馬秋林道。
「對,需要考慮到的因素太多了。可這麼多因素,怎麼取捨呀?」餘罪為難地道。這些話聽得李逸風和孫羿也凜然起敬,一位老偵察員幾十年的經驗總結,對於後進者都是彌足珍貴的。
「庸手的做法往往是變簡為繁,就像咱們那些操作難度相當大的儀器,我這輩子恐怕學不會了;不過高手的做法是變繁為簡,這一點,我是深有體會的。」馬秋林道,他看到餘罪和李逸風都痴痴地看著他,他笑了笑,很平穩地道:「一個警察,最讓犯罪分子恐懼不應該是你手裡的銬子和腰裡的槍,而是這裡……」
他點了點腦袋,李逸風不明白了,張嘴想問,沒說出來了,馬秋林繼續道:「是你的思維,思維有時候也是一顆子彈,這顆子彈射出去如果準確著靶,將是所有犯罪分子噩夢,因為他們將無所遁形。」
「思維的子彈?」餘罪聽著這個新鮮的詞,好不崇敬,他知道這位連槍都沒摸過的前輩讓人景仰的在什麼地方了。
「對,這顆子彈,就看你的悟性了。」馬秋林道,開始就案說案了,直問著:「你覺得李宏觀這個人如何?」
「卑鄙、無恥、下作,狡猾。」餘罪定位道。
「錯了,你已經加進了你的個人情緒,那樣會誤導你的判斷。」馬秋林道,一下子聽得餘罪愕然了,李逸風接口道:「馬老,這人是夠無恥的,停薪留職就是因為生活作風問題在示範牧場呆不下去了,而且老婆紅杏出牆,他都能坦然,這種人都是奇葩吶。」
「所以你們依據這個理由,要徹查朔州的娛樂場所,想找到李宏觀的蹤跡?」馬秋林問,這正是餘罪從女人身上下手的思路,而且得到了大家的首肯。
「是啊,男人誰不喜歡到那地方去?」李逸風道。
全車一笑,李逸風尷尬了,不吭聲了,馬秋林卻笑道:「你們忽略了一個細節,生活作風問題導致他離開牧場,丟掉工作,注意到沒有,有生活作風問題的另一方也離開了,而且在他之前;還有一個細節,他和趙喜梅的婚姻已經名存實亡,可他每年還回去一次,這又說明什麼?」
「有個兒子嘛,已經成家了。」餘罪道。
「是啊,真要是無恥之尤,何必還顧及那個黃臉婆呢?現在底線很低的人多的是,一離婚扔下老婆孩子就尋新歡去了,何必再回來?兒子都成人了,有必須還給錢嗎?」馬秋林問。
咦,這麼一說,餘罪愣了,這個無恥的人,似乎又成了還有那點責任感的男人。
「這個細節最起碼反映出他家庭觀念還是挺重的,至於老婆紅杏出牆嘛,我想那是因為……」
「他另有感情寄託了?」
「對!根本不在乎了,或者他倒願意成其好事,那樣離開得才放心。更或者,他對這個草草娶的老婆,感情不深,等有錢後,基本就沒感情了。」
「哦,還是個奇葩。」
餘罪釋然了,人性這玩意,你真揣摩不透。
「好,回到主題上,你判斷他就在這個地方出現過,你確定嗎?」馬秋林問。
餘罪想了想,點頭道:「確定,第一,這個手機號使用了兩年,期間和包括賀名貴在內的眾多嫌疑人聯繫過,交費地都在朔州一市;第二,我詐出賀名貴隱藏的手機號通話之後,這個號碼就停機消失;第三,這裡是通往鎮川、和林格爾、翼城、太原幾地的交通樞紐,沒有比這兒更方便的地方了,不管是作案還是逃離,都非常方便。幾個地方我對比了很久,應該在這裡有一個臨時落腳點。不過,我說不清它的價值還有多大。」
「越難找,價值就越大。」馬秋林道,很讚賞地看了餘罪一眼,以他的年齡能想到這一層已經很不容易了。他把話題往深里道:「在這種沒有任何實物證據和線索的支持下,你就得靠自己的思維來尋找它的蹤跡了。我提醒一句,你在羊頭崖鄉判斷他們的作案時間、地點就非常成功,就是那種思維方式。簡單,簡單到極致,就是真相。」
咦?餘罪倒吸涼氣,一下子凜然了,他感覺到眼前開始開朗了。
「再提醒你一句,你以一個正常人的思維去判斷他……同樣把他放到一個正常人的位置,不要帶感情色彩,不要急於抓住他,因為在暴露的一剎那,他不是嫌疑人,而是普通人。」馬秋林又道。
餘罪臉上慢慢見喜了,越來越開朗了,他知道,思維上蒙著的一層霧,開始冰消雪融。
對,思維的阻隔來自於你的個人情感,不能對嫌疑人強加任何個人感情色彩,這是當警察的必備條件,而他犯了一個最低級的錯誤。
「我還要提醒一句,一個人苦苦追求著什麼,他恰恰就缺乏著什麼。比如他缺乏家庭溫暖、缺乏安全感,他一直在把自己變成普通人,好融入身邊這個環境。你從他的化名可以找到痕跡,祁宏偉、李國慶、高宏光,所有的名字在戶籍網上,都是高頻重複的名字……你再從一個普通人的角度考慮,如果在未知自己已經敗露,作為一個普通人,他應該幹什麼?」馬秋林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