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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如果人質的家屬住在一幢獨棟別墅里,那畫面上進出那麼多人有意義嗎?既然是有預謀的綁架勒索,萬一歹徒在這兒放個盯梢點,怎麼辦?他們肯定對受害人的規律已經非常了解,陌生人出入會帶來什麼後果,需要我說明嗎?」餘罪輕描淡寫一句。
吁,幾位隊員那口憋著的氣舒出來了,很有道理,萬一有盯梢,發現報警,那可能導致的後果是逃之夭夭,甚至撕票。
兩位專家沒有吭聲,餘罪又道:「第二點,你們回頭可以看一下那個位女主人,她靠著丈夫的肩膀一直在流淚,男主人也是熱淚盈眶,這一點不合邏輯。」
「這也不合邏輯?」史清淮不明白了。
「對,在突如其來的巨大驚恐下,流淚是一個奢侈……特別是兩人表情這麼豐富,不可能,那時候應該是除了恐懼、揪心,不會有別的東西。」餘罪隱約地抓著這個覺得很不合理的地方,他感同身受的是,曾經有過類似的經歷,那是一種欲哭無淚的恐懼,不應該是這樣。
隊員們愣了,似乎接受不了這一點,不過肖夢琪的臉色卻是緩和了,出聲問道:「就這些?好像不足啊。」
「還有,監聽我不懂,雖然做了變音,但從聲音里聽,歹徒很興奮,威脅殺了他小孩,威脅殺了他們全家……這好像也不對,其實就一句話,你女兒在我手裡,準備多少錢就行了,這比什麼威脅都管用?假如這是個真實的案例,那音頻絕對是假的,歹徒不會用這種恐嚇、威脅的語氣說話,他們本身就是威脅。」餘罪道。
徐赫皺了皺眉,連他也無從分辨餘罪的對錯,只是好奇地、迷茫地盯著這人。
「還有……」餘罪見無人應聲,又補充著:「這個作案手法並不高明,直接在上學路上劫持人質,綁走勒索,這個時間段穿市而過,應該留下足夠多的目擊,聰明一點的歹徒不會這麼做,他們可能換車、可能藏匿、可能以很多種方式隱藏形跡,而不會在監控中出現這麼多次,怎麼還可能拍到他在洗浴中心停車的錄像……那麼如果我假設他們是一對笨賊,不知道在別墅附近放盯梢,就敢在街上抓人胡來,這樣的話後面的事又無法解釋了,通話變音、手機掐信號、不要連號新鈔,這又是高手的做法……誰能告訴我,這種反常的行為應該如何解釋呢?」
對啊,行為模式是一種相對固定的存在,就像一個賊,他可能一輩子都沒有殺人越貨的念頭一樣,總會沿著一種慣性實施作案,當然,犯罪升級除外,但在同一例案子中,這種反常的模式卻是不多見了,李玫想了想,微微點頭,這樣契合理論才正確。
「還有嗎?」肖夢琪微笑,似乎是一種蔑視。
「有。」餘罪平淡道,最反感別人用這個蔑視的眼光看著他,他道:「我找到了一個解釋,就是假案,所有的細節可能都是真實存在的,但是把不同案子裡的細節拼接在一塊,就成了這樣一個莫須有的劫持案,雖然很神似,但它的細節經不起推敲,因為他們表現出的行為模式差異太大……再簡單地給你指一個疏漏,下雨天上學,小土豪家的兒子,既然連貼身保姆都有,難道還會步行?難道是前妻留下的?可前妻留下的,後娘哭什麼?」
這話聽得,隊員們吃吃笑著,現在都看明白了,這應該是針對反劫持步驟專門製作的教材,不過漏洞可能大了點。
「那你認為接下來應該怎麼發展?」肖夢琪反問道,欠了身子,有點不自然。
「接下來應該是一個,誘捕,在交贖金的時候捕獲一個嫌疑人,通過他找到另一個嫌疑人,解救出人質。」餘罪道。
「你確定?」肖夢琪笑了。
「確定,除了這一路無路可走,除了這個結果,不會有其他結果。」餘罪道,肖夢琪又笑了,餘罪乾脆補充著:「既然是專家拿出來的東西,應該有一定的代表性,那麼它的結果只能是警威大展、解救人質,皆大歡喜……否則就有悖於此片的教育意義了。」
徐赫也笑了,笑著問:「難道不該有這些教育意義的東西?」
「不,應該有,但它指導不了實戰,實際不是這個樣子的。」餘罪道。
「那實際應該是什麼樣子?」肖夢琪不屑道。
「對於作案的嫌疑人來講,他們其實也時時處在巨大的驚恐中,對比你給的細節,他們抓人質手法這麼糙,已經暴露了,拿不到贖金,他們會撕票,即便拿到贖金,很可能也會撕票……這是一種對自身安全下意識地保護,劫持案里,雖然解救大快人心,可事實是,人質的存活率不到百分之三十,而且越是這種手法低劣的土賊,越會選擇殺人滅口。」餘罪道。
說完了,聽著怵然,都張口結舌看著他,下巴快掉一地了,都聽出來了,這傢伙純粹是站在犯罪分子的立場上考慮的。半晌無語,餘罪又補充了句:「我說完了,不用看我,看片子驗證一下吧。」
於是又齊齊看回肖夢琪,此時的肖夢琪有點訕然,手指已經放在暫停鍵上了,卻收了回來,問著徐赫道:「徐主任,您看還有必要放下去嗎?」
「似乎沒有必要了。」徐赫笑著道。
「那今天咱們就到這兒吧,回頭我會給你們的表現寫一個評價,類似的課還要有幾節,不過看來我得考慮是否取消了。」肖夢琪收著講義,起身了,他和徐赫一起出去了,史清淮緊張地追了出來,出門時,好不悅地盯了餘罪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