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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準備妥當,牛見山看了看時間,指向零時,他如是想著,仿佛看到了紅通通的鈔票已經在向他招手了……
第15章 鬼蜮伎倆
哞……一聲悠長的牛吼,響徹在遠山深谷,激起的回音久久不散。
哞……更多的附和聲響起來了,隨著冉冉升起的朝陽,隨著漫山未融的雪樹冰花,好久才見得如此陽光明媚的日子,舒服得連牲口也忍不住要舒發一下胸臆了。
澗河村的河谷中,散布著幾十頭健牛,大的領小的、公的領母的,像村里亘古不變的生活方式一樣,在慢悠悠地挪著步子、啃著草棵。一面是村里散落在山腰的幾十戶或土夯或磚瓦的農居,一面是高聳的山巒,沿河谷向山外兩條路,一條是村路,一條就在河谷里,蜿蜒向山上的羊腸小道。
董韶軍從望遠鏡里收回視線的時候,正看到了指導員王鑌踱步回來,他和同來的周文涓小聲耳語著,周文涓的臉色也有點凝重,因為迄今為止,還是沒有任何發現。可那位成竹在胸的余所長早上信誓旦旦說今天一定要丟牛,就在澗河村。
「有什麼發現。」王鑌急匆匆地問著。
「目前還沒有。」董韶軍道。
「這滿山鬼影子都沒有一個,哪來的偷牛賊?」王鑌四下看了看,眉頭皺得更深了。他有點奇怪,為什麼會一次又一次相信那個不靠譜的余所長。
董韶軍和周文涓互視著,兩人也有點愧意了,來羊頭崖鄉折騰了兩周了,除了分析了幾堆牛糞依然是寸功未建。找到的線索倒是不少,不過周文涓和馬秋林四下實踐之後,發現都以一種無法查證的方式中斷了。比如在路上穿行如流的車輛、比如數處可售青貯飼料的牧場,即便你知道嫌疑人就在其中,也只能望而興嘆,畢竟沒有省市公安部門的全力支持,根本無法調動人力和物力參案,也根本查不下去。
畢竟這年頭你不殺人、不放火、不綁炸藥嚇唬政府官員,是不會引起領導高度重視的。
對了,青貯的飼料,這當會董韶軍鬱悶了,漫山的青黛色、枯黃色,就是不見綠色,他開始嚴重懷疑前期工作的有效性了。
「這可是跟村長磨破嘴皮才把牛都放出來啊,要是什麼都沒有,這臉可沒地方扔了啊。」王鑌憂慮地道著,作為在羊頭崖鄉從警幾十年的指導員,他知道自己最珍惜的名聲和威信,已經開始岌岌可危了。
「王叔,這案子本來就蹊蹺,再說這時候也沒幾天,在這個上面嚴肅地講,我們不能太期待奇蹟。」董韶軍難堪地為自己同學解釋了一句,王鑌搖搖頭坐下來道:「肯定難,我也欣賞你這位同學迎難而上的態度,可不能胡來,鄉下不比城裡。」
「您是指,擔心村里不理解,到派出所鬧事?這個不至於吧,又不是警察把他們牛偷了?」董韶軍哭笑不得道。
「嘖,你不了解,剛案發的時候,余所長當著觀音莊全村人面拍胸脯,破不了案給丟牛戶賠上牛錢。」王鑌淡然一句道,聽得董韶軍張口結舌,異樣了,只覺得餘罪不至於剛到鄉下腦袋就被牛踢了吧,這種話敢說,他搖頭道:「不可能吧?余兒可是一毛不拔的。」
「對呀,他不準備掏錢,不過他教唆李逸風答應了,李逸風回頭還得找他爸,他爸可是我部隊的老戰友,你說這事,我能讓孩子家裡掏錢麼?呵呵……哎呀,這一對嘴上沒毛的可湊一塊了。」王鑌苦笑著道,掏出煙來了,遞給董韶軍一隻,董韶軍不會抽,辭過了。老頭自己點了顆,猛猛地抽了口,額頭上皺紋鎖著,回頭看到周文涓時,剛想問句馬老的情況,卻不料周文涓目瞪口呆,眼直勾勾地盯著一個方向,董韶軍推了她兩把,她才反應過來,一臉錯愕,指著道:「快看,見鬼了。」
兩人一驚,看了河谷里,牛群中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散了幾頭,那幾頭正順著羊腸小路,往山上走著,走走停停,像在啃著路邊的荒草,董韶軍急忙架著望遠鏡細細搜尋。沒有,根本沒有看到可疑的東西。
「怎麼回事?」周文涓異樣了,她看到四頭,不,五頭,正慢慢向山頂移動,就像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在召喚一樣。
「別驚動,再等等……說不定是意外,放養牛很少翻過山樑。」王鑌說別激動,可他自己激動得手一哆嗦,被菸頭燙著了。
三個人趴在村後高地上,此時顧不上編排余所長了,都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不料擔心牛的村長帶人奔來了,遠遠地喊著:「老鑌、老鑌,出事了,牛又魔怔了,好幾頭往山上跑呢……不會是新來的所長搗鬼吧?」
「藏起來……亂吼什麼?什麼魔怔了,瞎扯什麼呢。」王鑌奔出來,把一群七八個村人連拉帶推,往房背後攆,一聽是謝陰陽瞎扯的,氣得王鑌破口大罵了黨的基層幹部一頓,以平價化肥以及來年的救濟款威脅,才把這撥村人壓了下來。
等他再回到藏身處時,遠遠地,最早的一頭牛已經翻過了山樑,王鑌悲喜交加,笑了,笑得卻像哭一樣,這好歹有個交待了,還是唯物主義掛帥,而且從今以後,警察的名頭絕對要壓過謝老神一頭了。
「我明白了……指導員您看,十一點方向,距離山頂直線三十米那兒……有人用樹枝把青草遮住了,外表看不出異樣來,可這東西瞞不過嗅覺靈敏的牲畜,看,牛自個刨出來了……」董韶軍解釋著,望遠鏡里,果真看到了一頭白花牛在啃著什麼,青青的、綠綠的,那玩意對於啃了一冬麥秸蔓藤的牲畜,肯定不啻於一頓大餐的誘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