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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奇怪我為什麼知道對吧?」餘罪趁熱打鐵,一句說到了嫌疑人心坎上了,他沒吭聲,不過餘罪眼睛瞟著東廂的方向,笑了。
此時無聲勝有聲,等於暗示嫌疑人,你們窩裡有人告訴我了,朱寶剛一想剛才楊靜永和警察一塊吃飯的待遇,氣得牙咬得咯咯直響。餘罪當老好人似的勸著:「寶剛,想開點,反正都這樣了,有人搶你頭裡立功贖罪了……這樣吧,你給我交待幾個一塊偷牛的、或者是誰教你這一招偷牛的,別說是你自己揣摩出來的啊,就你這樣,熬不出這個藥來。怎麼樣?需要再想想?」
王鑌仔細地看著,他對餘罪有點嘆為觀止,這些話幾乎都敲在嫌疑人的癢處,就像撩撥那些春心蕩漾的小媳婦寬衣解帶一樣,眉來眼去,甜言蜜語,讓對方痒痒的,越來越吃不住勁了。
「我覺得不用想。」餘罪一靠身子,嘆著氣,似乎很為嫌疑人著想道:「寶剛兄弟,據我所知你是一個很失敗的賊,三十好幾了,媳婦都沒娶上……而有些人靠這個已經發家致富了對不對?我真替兄弟你不值啊,你說羊頭崖鄉前後丟了七八頭,都算在你腦袋上,得蹲多少年大獄?」
「那不是我們幹的。」朱寶剛苦著臉,強調道。
「那是誰幹的?不能和你們手法一模一樣吧?」餘罪攤手道,語速很快。
「老七那伙乾的,北邊不好下手了,他打電話讓我們來這邊,說好下手,我們就來了。」朱寶剛道。
「哦……我就說嘛,寶剛兄弟怎麼可能犯那麼大的事,對不對,指導員。」餘罪恍然大悟道,隨手摁開了錄音。
王鑌一臉嚴肅,點點頭道:「嗯,就寶剛這樣子,完全可以申請從寬處理,司機楊靜永也要從寬處理,哎對了,寶剛,你們用的新鮮苜蓿草,是大棚培植出來的吧?」
「啊,是……鎮川那一片,好多大棚都專門種草。」朱寶剛順口道。
「價格不低吧?」餘罪問。
「七八塊錢一斤,比菜都貴。」朱寶剛道。
「難道專門種草餵牛?」王鑌奇怪地問。
「不……都賣給偷牛的了。」朱寶剛老實一臉,糾正道。
李逸風忍不住了,使勁咬著嘴唇,捂著嘴,憋著笑,餘罪翻了他一眼,一擺頭,他知趣地出去了,不過他看出來了,這個誘拐牛的,遲早得被所長和指導員誘拐到坑裡。
一進東廂,又出事了,一群鄉警圍著那個給偷牛的開車的司機,司機飯只咽了幾口飯,在大把大把地抹淚。他揪著李呆小聲問怎麼了,李呆小聲告訴他,進門董韶軍就勸慰他吃上口飯,說什麼來著,說你雖然是嫌疑人吧,我們也沒拿你不當人,周文涓呢,還很客氣地給他端了碗湯。哎喲壞了,司機就哭上了,跟小媳婦被村里一幫無賴調戲了一樣,抽抽搭搭一直哭個不停。
李逸風聽到此處大為光火,直斥道:「別哭了,你哭個屁呀,想坦白從寬都晚了,你那同夥在所長那裡早交待了。」
「你一邊去。」董韶軍不悅地瞪了眼。李逸風剛要反駁,卻不料嫌疑司機一抹淚道:「我知道遲早要有這一天的,惡有惡報,你們問吧,我吃不下。」
董韶軍和周文涓愣了,沒想到不經意的惻隱之心,卻有這個意外之得。他揮手屏退了鄉警們,和周文涓一起,就坐在飯桌邊上,慢聲細語地問上了,那位司機抽抽搭搭哭著,邊哭邊說。
門外蹲著吃飯的一干鄉警著實有點崇拜,城裡這幾位辦事說到底還就是比鄉警們有素質,李呆剛贊了個卻不料啃著餅的李逸風罵咧咧不屑地道:
「真沒挑戰,太沒挑戰了,還沒過夜,全交待了……老子鼻樑挨的這一拳,算是還不回去了。」
眾鄉警吃吃地笑著,都看笑話似的看著狗少,沒人給他一點恭維,不過不怨大夥,實在沒法恭維呀。
過了一會兒,耷拉著腦袋的朱寶剛出來了,被安排去吃飯,餘罪聽說董韶軍居然把司機說服了,居然又添了兩樁偷牛案,都是這位司機參與過運輸的,他興奮地擂了這位同學幾拳。不過審到第三位嫌疑人就卡殼了,沒想到這位年過半百的牛見山是個硬貨,對著同夥的口供也百般抵賴,死不認帳。
朱大剛說的我偷了?沒有,他是賊,賊的話怎麼能信?和我一起偷?不可能,他算什麼東西?
司機指認我,指認我什麼?我不認識他,我搭順風車的不行呀?
等更多的證據證詞排出來,這傢伙啞口無言了,不過梗著腦袋根本不認帳。
這種人不多見,可也不罕見,哪個領域也要有堅強的戰士和頑強的鬥士,犯罪領域也不例外,只是抵賴到這種程度讓餘罪有點上火,而抵賴的,恐怕是知道更多的。他猛拍桌子失態了,吼了句:「李逸風,進來。」
一吼早按捺不住的狗少捋著袖子奔進來了,抹了抹鼻樑上的膠貼,惡狠狠地盯了嫌疑人一眼,那嫌疑人也是個軟硬不吃的山炮,回敬了不屑的一瞥,指導員王鑌桌子下踢踢餘罪,那意思在講,這事別讓狗少摻和,這貨有點二,別真捅出事來。卻不料餘罪沒理會,一指嫌疑人安排著:「去把這個人放了。」
「啊?放了!」狗少怒目相向了,連餘罪也準備不認了。
「對,放了,他什麼也沒幹,我們沒理由滯留他,對不對?」餘罪使著眼色向指導員道著,王鑌一時不明所以,餘罪又補充著:「放以前領他到丟牛的村里走一圈,觀音莊、後溝、澗河,讓群眾瞅瞅見過這個偷牛賊沒有……要沒有,就放了吧,別往回拉他了。接下來出什麼事,就不是我們的責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