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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回該許平秋凸眼了,確實沒有方向,可那些不確定的事,誰敢定個方向。
兩人針尖對麥芒,瞪著眼,從上回墓園,估計嫌隙就不小,驚動其他人了,王少峰聽得叫嚷,起身掀開帘子時,微微訝異一下,他一下子明白了很多事,敢直接叫板總隊長的一個警員,好像做其他什麼事都不應該讓別人意外。
「我認識你,你叫餘罪……進來啊,怎麼站雪地里。」王少峰笑著道,頭回見讓餘罪愣了下,白面無須、彬彬有禮,很親和的王局長,尼馬比一臉炭黑的老許,可不知道強多少倍,怨不得當情敵輸了。
又一次見識到餘罪的不凡了,他像王少峰同級一樣,就那麼牛逼哄哄進去了,王少峰倒了杯水,回頭時這貨已經坐下了,跺著腳,拍著褲腿上的雪,這表情讓王局長愣了下,肖夢琪趕緊咳、咳了兩聲,眼光示意著餘罪,餘罪這才想起來,起碼的禮節忘了。
起身,敬禮:「謝謝王局。」
「坐坐,別……不用謝了,反正你也不拘束。」王少峰笑道,突然覺得這個人很有意思,見了領導都這樣,起碼心理素質要異乎常人。他笑著看著餘罪,餘罪喝了口水,許平秋也坐下來了,王少峰提議道:「我聽到你的建議了,試圖說服我們一下,這個干係太大……我知道你有這個能力,刑偵論壇上下來同志,到哪個地方都是挑大樑的水平。」
餘罪看看許平秋,許平秋笑了,笑著道:「穿官衣的有句話,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遛,趕緊點,說不定很快搜索到,可以和你的猜測相印證。」
「好,首先,我覺得他跑不出二十公里,甚至更短。」餘罪道。
「原因呢?」許平秋不疼不癢地問。
「因為我親自試過,就我們隊裡的大嘴巴,抽菸、喝酒,經常鍛鍊,和嫌疑人的身體條件差不多,我卡著時間,他在一小時零二十分鐘裡,放開跑,拼命跑,湊合八公里,而且是在路面相當好的市區,在野外這種條件下,撐死了,五公里。」餘罪道。
「從案發逃跑到組織搜捕,中間有五個小時。」王少峰道,他也是刑偵出身,直指要害。
「理論上好像應該跑出很遠了,可事實上啊……人的體能連續性是非常差的,你們想過沒有,他可是處在零下十度以下的環境裡,只要歇一會兒,哪怕一分鐘,身上的熱量就會開始散失……而且你們注意了沒有,他在鎮邊上嘔吐了一堆,那是殺人刺激和緊張的副作用……同樣也給他的逃跑帶來了副作用,用不了一個小時就會又累又餓。綜合條件這樣考慮——年三十忙了一天,收拾家、貼對聯、做飯、喝酒,本來就累,又殺人,更累,又吐了……幾個條件都是不利因素,偏偏跑的時候連外套都沒穿,就這樣,他能跑出五十公里?」餘罪反問著。
王少峰眉毛一挑重視了,看許平秋一眼道:「好像很有道理。」
「有可能在市區嗎?」許平秋問。
「不可能,我昨晚就是去證實這個事了,我得到的情況是這樣……」餘罪揀要緊一說,說到刁婭麗賣淫為生,葛寶龍熟視無睹,著實讓一屋人跌了一番眼鏡,最終餘罪拍著巴掌總結著:「膽小、懦弱、自私、自卑,連老婆干那事他都沒點擔當的人,你指望他有多大膽子……所以我想是本能驅使著他在跑,他害怕,之所以犯了滅門案,那是酒精和怨恨催起來的膽量,估計他吐了後就開始恐懼了……」
「有道理,這樣本身就很難融入群體的性格的人,應該不會選擇市區,這一點你和省廳邀請的幾位專家分析是相同的。」王少峰道。
「別給他戴高帽。」許平秋像故意刺激一樣又問著:「為什麼不可能是爬車逃走?」
「考我啊,我早上專門在路邊等了十幾輛車,拍到了這個。」餘罪道,扔出手機,拍的貨車後廂的照片,雪天,結著長長的冰柱子。王少峰皺了皺眉頭,看著許平秋笑,餘罪解釋著:「第一,大年三十車本來就少,第二,要爬只能爬貨車,可根據他的情況這樣想一下——還是從大年三十開始,收拾家、做飯、吃飯、喝酒、殺了人,那麼緊張刺激又吐了,然後奔上幾公里,伺機爬車……在這個時候哪怕等上十分鐘,都會凍得他伸不出手來,怎麼爬車……別說一大師傅,就特勤隊的小夥同等條件下,也未必能辦到。」
「嗯……說得好。」許平秋看了餘罪拍的照片,有點感動,沒想到這小子真有心。他遞迴手機,王少峰笑著看著他道:「確實不錯,咱們的技偵在市境、省境提取了當夜通過的57輛大貨,都沒有異常後才做出了這樣一個判斷,用了十幾個小時。」
所以綜合判斷還在最易於逃竄的野地隱藏,許平秋和王少峰看著餘罪,像在等著他的答案。
「二十公里,甚至收縮更少,現在是以抓悍匪的陣勢去抓一個大師傅,就像高射炮打蚊子,不但大材小用,而且還可能抓不到啊。」餘罪道。
王少峰和許平秋互視一眼,老許一擺頭:「給他。」
肖夢琪旋即明白了,那些梳理出來的重點搜索區域,列印了一張遞給了餘罪,餘罪掃了一遍,卻是有點為難了,這純粹是個概括性的東西,你敢說哪個不對,或者……哪個對?
「這個……你又沒讓我指揮,我不了解情況,我怎麼說?」餘罪找到絕佳的託辭了。王少峰一愣,然後噗地笑了,那幾位也憋不住了,捂著嘴哧哧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