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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隊,三日不見刮目相看啊,您都快成哲學家了。」餘罪笑著道。
「到我這樣想幹什麼都縮手縮腳的年紀,也只有耍嘴皮子的哲學比較適合我們了。」劉星星自嘲地笑了笑。
走了三營盤、永樂苑兩個派出所一趟,劉星星在警界混跡多年,人頭人面是相當的熟,一趟便找出了要查的兩個人,張素文、孟慶超。
兩人相關的戶籍資料、相關聯的銀行、手機、社會關係以及案底資料信息,已經被片警挖了個七七八八全部交到了餘罪手裡。中午又邀了反扒隊幾位成員一塊吃的飯,大家一聽餘罪又要涉足兇殺案和追逃了,驚得齊齊豎大拇指,一頓飯都吃得消化不良了。
一忙活大半天就過去了,送走舊友,再進車裡,李逸風正想和餘罪商量下排查這事。兩個人實在勢單力薄,他估計該去拉幾個刑警兄弟充門面了。卻不料餘罪不急,把資料往後一扔,直接問:「記住了嗎?」
「記住什麼?」李逸風愣了。
「姓名、年齡、長相、門牌號、經常出沒的地點,片警不是給你標明了?」餘罪問,這是當刑警的基本素質,而餘罪從小奸商眼光的鍛鍊再加上廣州的磨礪,這一方面肯定是異於常人。
狗少就不行了,一伸手又去拿資料,翻開道:「我再看看,沒記清。」
「不急,慢慢記,下午我準備去會幾個人,就不帶你了,你試著盯盯張素文和孟慶超,先認準人。」餘罪道。
「哎,成。」李逸風高興了,這可算是頭回把他當人使喚了。
「那好,下車,各忙各的。」餘罪道。
「哎。」李逸風一高興,一應聲不對了,回頭瞪著餘罪:「怎麼讓我下車,這我的車?」
「沒說不是你的車,我辦點事,帶著你礙事。車借用了。」餘罪道。
李逸風愣了片刻,看著餘罪,好不氣惱地迸出一句來:「你不會把我攆去幹活,你去泡妞吧?」
「你看你,幹什麼不能總黏在我背後吧?再說這是給你獨立辦案的機會,你說我要抓到人送給你請功去,你好意思呀?」餘罪反問著。
「那有什麼不好意思?兄弟嘛……你泡妞都不帶我,才不夠意思呢?信不信我告訴安安,你丫和禁毒局那林什麼有一腿?」李逸風梗著脖子不樂意了。
「我靠,找刺激?!」餘罪勃然大怒,氣得要揪人,這下管用了,李逸風拉開車門就跑。
狗少就這賤性,不抽不走,嚇跑了李逸風,餘罪駕著車上路了,迎澤街、濱河路、慢悠悠地走著,甚至遠遠地看了曾經上學的警校一眼。每每回來市裡的心境都不相同,回來前總謀劃著名要辦很多事,可回來後卻又發現無事可辦。就像今天中午,他總不忍打擾那些同事、朋友正常的工作和生活,畢竟離開的時間久了,再熟悉也會多上一份陌生。
在想見的人中間,最沒有心理羈絆的就是馬秋林了,第一個想見到的就是他,過勝利橋拐上了長治路,打電話聯繫了下,直往那所聾啞學校駛去。這位老人是給他教誨最多的一位,在餘罪看來,真正合格的警察不多,能辦事的沒本事,有本事的不辦正事,而馬秋林無疑是那種既有本事,又辦正事的警察。這樣的人,足夠讓同行抱著仰視的態度觀瞻了。
長治路這一帶不算很繁華,車可以直接泊在校門口不遠。看了看時間尚早,餘罪不敢直接進校打擾,不過他有點好奇,這聾啞學校,可怎麼當安全輔導員?那個無聲的世界在餘罪看來只有一個結果:會被憋死。
按捺不住這種好奇心,他在學校門口巡梭了一會兒,直接到門房了,報著身份,意外地是門房對警察很客氣,特別是聽說找馬老的,更客氣,直接出了門,給他指著教室的方向。餘罪謝了個,心裡暗道著,馬老的工作還是有成效的,最起碼讓門房對警察不反感了。
天氣很悶熱,校舍很安靜,這個特殊的學校恐怕聽不到朗朗書聲了。一層,走過窗戶時,他看到了一位男老師,在教著手語,嘴裡發著音,而下面學的學生跟著發出來的,卻都是變調的音聲。這個剎那間,餘罪似乎對馬老的選擇又有了幾分贊同,幫助這些殘疾人,或許比抓上一個兩個嫌疑人,更有意義吧?
對,肯定有,在二層他看到了教室里,幾乎是老師手把手教著寫字,教著簡單的發音。他能從那些稚氣的臉上看到會心的笑容,這個時候,難道誰還會覺得他們的生活是殘缺的?
三層,餘罪信步而上,他有點欽佩馬老了,儘管他達不到那種境界,可他看得出,這不是一個工作和義務,而是一種尋找存在感和成就感的方式。畢竟這個溫飽無虞的物質時代,大多數人缺的是心理慰藉,警察也不例外。
馬老的教室就在三層,餘罪信步走著,帶著一種溫馨的笑容看著。他有點喜歡這個地方了,稚氣未脫的臉龐,牙牙學語的孩子,灑滿陽光的校園,能激起人心裡的善念,而不像那些齜牙咧嘴目露凶光的嫌疑人,每每總讓你有拔刀相向的惡念。
驀地,他停下了,退了兩步,因為在視線中似乎閃過一個熟悉的臉龐,退回去後,透過剛剛掃了一眼的窗戶,他看到了一幅同樣溫馨的場景:一位清純的、漂亮的女老師,白皙的縴手在打著手語,無聲的手語因為她豐富的表情,像有一種魔力一般,吸引著餘罪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