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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奸,我說你不能這樣吧,咱們兄弟一塊出來的,苦裡累里泡了這麼多年,好容易混了個一官半職,不能說走就走啊。不管你是什麼原因,穿著警服又不影響你泡妞賺錢啊……瞧瞧人家餘罪,名利妞全收,過得比誰不滋潤不是?」滑鼠勸著,餘罪瞪了他一眼:「滾!」
「就是……滾滾。」駱家龍撥拉過滑鼠,坐到了汪慎修的身邊道:「漢奸,到底是什麼原因?咱們兄弟之間可是沒什麼秘密,什麼過不去的,非要把辛辛苦苦掙來的職位給扔了?你又不像餘罪,黑白都吃得開,出去也能混出來啊。」
「滾。」餘罪罵了駱家龍一句,把他揪走了。
藺晨新和杜雷在笑,滑鼠坐到了汪慎修的另一側道:「牲口已經當逃兵了啊,你不能步入他的後塵啊。」
「是啊,慎修,這事一定要慎重考慮,別做讓自己後悔的事。」肖夢琪勸了句。
汪慎修似有所動,他抬起頭來,看著一臉急色的人,對著要說話的滑鼠突然問:「滑鼠,你有多長時間沒有好好陪過細妹子了?」
嗯?怎麼問這話?滑鼠愣了下,突然省得,確實好長時間沒有陪過了。
「如果有一天為了細妹子,你會不顧一切嗎?」汪慎修問,滑鼠結巴了,這個答案是很明顯的,標哥的懼內就來自於此,那是因為看得很重的原因,哪怕品行有所不端,汪慎修若有所思地道:「你想想,是不是有很長時間,沒有陪她逛逛街、購購物或者出去吃頓飯了。你再想想,她也在拼命攢錢,拼命剋扣你的工資,為了還你們那個二手房還需要很多年才能還清的貸款……過得這麼難,你都沒時間、沒機會關心她,你想過這些都是為什麼嗎?」
滑鼠臉色戚然了,摸摸超肥的警服,無語了。
「這是一個苛刻的職業,我們每天都在為別人活著,卻從來沒有機會,為自己活著……我知道你們會怪我很自私,扔下了我的戰友、我的信念、我的誓言,我不想辯解,可我,想為自己真實地活一次。」汪慎修摸著滑鼠的警服,黯黯地道著。
「可是……」餘罪有點詞窮了,每一個警察,都會這樣的滿腹牢騷。
「你一向很精彩。」汪慎修回頭看餘罪,笑著道:「可在你的心裡,裝了多少恐懼和愧疚?你對這個職業了解得應該比誰都清楚,假如讓你再做一次選擇,你還會穿上警服嗎?」
餘罪驀地被觸動內心最軟的地方了,他不勸了,輕輕拍拍汪慎修的肩膀道:「好吧,我尊重你的選擇。」
「謝謝。」汪慎修難得地笑了笑。
「嗨,我說,怎麼反勸上了?」肖夢琪氣壞了。
「肖政委,去掉政委這個職務,您覺得您還是女人嗎?」汪慎修突然問,肖夢琪一下子愣了,那是她最不願意面對的事,此時卻被汪慎修說出來了:「女人應該有的愛情、婚姻、家庭、幸福,都被拿來換肩上的幾顆星星,您覺得這是一種等價的交換嗎?其實,離開和留下的都會有後悔,只是後悔的方式不同而已。」
肖夢琪眼神一滯,她撇撇嘴,不吭聲了,這是一個觸及到個性的問題,一個人的個性和隊伍共性的問題,而且這個問題,永遠無解,非此即彼,沒有共存的可能。
「……我聽說二隊又有了兩位退役的,你們知道為什麼嗎?強迫性精神症候,有嚴重自殺傾向,原因是,他們三個月里,接觸的死人可能比活人還多……我知道工作忙,任務重,不過家龍,你也應該多關心下你那位愛情長跑的女友了,再這樣下去,等著她對警察激情的消退,她會覺得生活索然無味,卻尋找更適合她的生活的。」汪慎修道。
這一句話把駱家龍也打蔫了,這塊心病困擾他好久了,想想又是多半個月沒見面了,見了面又像陌生人一樣需要熟悉很長一段時間,然後再繼續陌生下去。
「汪哥,我支持你,前半生為事業拼、後半生為事業活,幹得漂亮、走得瀟灑,沒啥可遺憾的啊。」藺晨新道,惹得肖夢琪剜他一眼,不過連她也無言以對了。
「謝謝,我也尊重你們想從警的理想,這確實是一個讓人血性澎湃的職業,我們小時候夢想的俠義、忠誠、熱血,都能在這職業里找到,但唯獨找不到的是我們自己,我想了很長時間,還是決定走……每個人都有追求自己生活方式的權利,我不是逃兵。」汪慎修輕輕地道。
即便能說服所有的人,可他仍然覺得自己在眾目睽睽下顯得有點難堪,他拎起行李,輕輕地起身,在眾人下意識地讓開一條路時,他奪路而逃。逃得很快,熟悉的訓練場、熟悉的建築、熟悉的人在他視線中閃過,大顆大顆的淚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把這些熟悉的景物,漸漸變得模糊。
房間裡,唏噓的聲音響起,眾人側目,滑鼠像受了刺激一般,一直吸溜著鼻子,見別人看他,他不屑地道:「他媽的,誰也別管我啊,老子今天不上班,回家陪媳婦去!」
說著真走了,藺晨新和杜雷見氣氛不對,也跟著跑了,駱家龍傻坐了片刻,餘罪道了句,想幹嘛干去唄,又沒人攔你。
看肖夢琪沒發言。哎,好嘞,駱家龍二話不說,撒腿就跑。估計被汪慎修的話勾起心事了,要去和聚少離多的女友聯絡一下感情。
一眨眼全跑了,肖夢琪看看收拾得整潔簡約的房間,她無言地站在掛著警服面前,輕輕地摩挲著,凝視了好久,回頭時,餘罪正看著她,她問道:「你說值得嗎?我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我的經歷很蒼白,讀書、訓練、上學、留學,然後就在機關一直呆著,鍍著一身金呆著,從來沒有想過值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