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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一塊磚,對付持槍的嫌疑人?吳主任有點難以置信。
可事實是,她不但追到嫌疑人,還愣生生把一名孔武有力的嫌疑人砸得頭破血流,那人被嚇破膽了,被抓後幾乎精神失常地痙攣,語無倫次地交待。
車速飛快,今晚從支隊到案發現場、又數次來回醫院,警報的聲音就沒有停過,駛近醫院時,片刻未停地直進院子,地點幾乎不用問,閃爍著警燈的地方就是了。
匆匆上樓,在看到手術室的時候,許平秋和吳主任俱是一愣,走廊兩側,席地而坐著一隊鋼盔、防彈馬甲的隊員,扎著武裝帶,扶著微沖,卻一個個像鬥敗的公雞,垂頭喪氣的。
「全體起立……立正。」
許平秋吼了聲。
全體起立,一個挨一個站在牆邊。
「挺胸、抬頭。」許平秋喊著。
個個看著老隊長,心裡卻是五味翻騰,隊長躺下了,一群恨不得拼命的隊員卻力無處使,又讓一位保護著的女警中槍,這股子憋悶快把他們憋瘋了。
許平秋看著十幾雙血紅的眼睛,他慢慢地抬臂,莊重地向這些小伙子敬了個禮。
「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你們的隊長搶救過來了。也是一個壞消息,他可能無法再和你們衝鋒一線了,我知道,你們恨不得把這些嫌疑人就地正法,你們恨不得把今晚開槍的混蛋就地擊斃……我和你們有相同的感覺,同樣恨不得把這些人渣全部送進地獄。」
他默默地走到了隊員的身前,給領頭李航整整衣領,給一臉淚跡的抹抹腮邊、給一身戎裝整整武器,他看到李二冬、看到了熊劍飛,仿佛看到曾經在廣州街頭那群貌似無賴的貨色,而今天,一步一步成長到今天,在血與火的洗禮中成長到今天,是多麼的不易吶。
「可是不行,我們是警察;正義和報復不是一碼事,就像執法和違法一樣,是件背道而馳的事,不要對你們隊友的犧牲、負傷有心理負擔,因為不管是誰,在遇到那種情況的時候,你們做得都一樣。不要帶著仇恨,仇恨只能蒙著我們的雙眼,讓我對罪犯做出錯誤的判斷……打起精神來,還有一個襲擊槍匪的殺手沒有現身,可能你們隊長的車禍也是一次蓄意的事故,你們要做的事還有很多……」
這個消息卻是震驚了諸人一下下,許平秋回頭喊著:「李航出列。」
「到。」李航踏出來了一步。
「我現在任命你全盤接手重案大隊大隊長的職務,即刻生效。」許平秋道。
猝來火線提拔,李航神色有點惶恐,不過還是挺著胸敬禮道:「是!」
「這裡的事安頓好,儘快把隊伍拉回休整,後台正在連夜尋找第六名槍手的下落,到時候別人困馬乏的,上不了戰場了。」許平秋道。
「是!」李航道。
平穩地渡過了此時那種內疚、窩火、報復心態交織的時期,吳主任卻是暗暗欽佩地發現,那股子萎靡的精神面貌漸漸地一掃而空,全隊又是一股子躍躍欲試的戰意勃發。
門開了,全隊涌到了門口,女醫生如逢大赦的把人推出來,帶著幾分喜色地道:「手術很成功,她的身體素質很好……。」
剛來時一群持槍的警察可把這位值班醫生嚇壞了,當她知道是位女警在抓捕受傷時,幾乎懷著崇敬做的這一台手術,她對著病床上的周文涓笑了笑,回頭道:「以後別拿著槍來醫院,把我們小護士都嚇跑了。」
重案隊一干男警,不好意思地道歉,有人推著活動床,有人伸手,握著周文涓,周文涓的眼睛斜斜地、虛弱地看到許平秋時,許平秋微笑著向她敬著禮,然後在注視中,慢慢地被隊友推向病房。
「我知道,重案隊的凝聚力為什麼一直堅不可破了。」吳主任看著一隊年輕人,他羨慕又有點自豪地道。許平秋看他時,他道:「這是手足之情啊。」
「呵呵,不全對,在這個隊伍里,沒爭權奪利,沒有勾心鬥角、甚至沒有休閒娛樂,甚至很多連家都沒成,有的只是無休止的案子和危險,除了硬著頭皮上,除了背靠背相互依託,他們別無選擇……當一個人困苦到只剩下本能的時候,爆發出來的是最大潛力和最優秀的品質。所以那兒也成了一個英雄輩出的地方……而我們恰恰相反,太多的顧慮和誘惑,已經讓我們找不到本心了。」
許平秋背著手,輕聲嘆著,在一代又一代薪火相傳的刑警身上,讓他越來越感慨年華的老去。
兩人默默地離開了,回返支隊,還有很多事等著要做,這一夜太過漫長了,誰能知道,在夜色籠罩下的城市,還有多少沒有發掘的罪惡。
……
凌晨二時三十分,支隊羈留室。
這是個高規格的羈留室,有桌有椅有飲水機,陳瑞詳從小黑屋被轉到這兒,因為配合的原因,待遇明顯提高了,中間沒有人追問他,他爆出來給槍匪安排過的兩個安全屋,警察都奔那兒去了,但結果如何他卻不得而知。
邵萬戈重新出現的時候,那張長臉看不出喜怒的表情,他坐下,打著哈欠的陳瑞詳瞅瞅他,像困了的樣子。
「可能暫時不能休息,您沒意見吧?」邵萬戈問。
「沒有,你說了算,人抓到了嗎?」陳瑞詳老實地道。
「你希望抓到,還是希望沒抓到?」邵萬戈如是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