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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老頭放下電話,摸著怦怦跳的心口,好歹交待了,好歹不用再在這個是非地方混了。他尋思著,是不是今天就走,小老闆賈浩成一出事,他擔心牽連到他,可他想想賈家這點關係,似乎又沒事,不抓了人家好幾次又都放了嗎?
當今的時代,是他這個年齡的人看不懂的,可對於只掙一份工資的楊老頭來說,既沒有當壞人的膽量,更沒有當好人的覺悟,自然是保著自己的飯碗要緊,大不了再找個看門的活計。正想著,大門咚咚咚被擺響了。
他忙不迭地奔出來了,換上了那副慣常的卑躬屈膝的笑容,一開門,見麻臉女警又回來了,他覥臉笑著道:「還查?我說各位警官,真沒有……您瞅我這麼大年紀了,能騙您嗎?再說我敢騙您嗎?」
人進來了,不是一個,是七八個人,嘭一聲關上了門了,圍成一圈,把楊老頭圍在中間,都壞壞地笑著,郭健道:「楊老頭,九點鐘你往外運了一車什麼東西?鄰居有人看見了。」
「電單車唄,運到門市上賣呀,每天都補貨。」楊老頭道,回答很流利,練過了。
「好像還運過一車,鄰居也看見了,是幾點?」關琦山接著問。
「那個……哎喲,記不清了,那個,幾點來著……」楊老頭不敢把關鍵的時間點說出來,尋思著怎麼搪塞過去,卻不料關琦山並沒有追問,拍拍老頭道:「看把你嚇得,我就瞎說來著,根本不知道,也沒人看見。」
「哦,開玩笑啊,呵呵,警察您真幽默。」楊老頭覥臉笑著,換話題了。不料林小鳳開口道:「楊禿子,你要瞎說,可就不叫幽默了?直接點,說說後台老板是誰,我們不為難你個看門的。」
「這個……什麼後台老板,我們就一個老闆,叫賈政詢,營業執照上不寫著嘛……我們老闆絕對是個好人……」他正要歌功頌德一番,可不料他看到了人群里那個小個子,笑著,把他身子搬正了,然後幫他捋捋衣服上的褶子,慢慢地,手伸進他的口袋,拿出了一個指節長的東西……咦?老頭異樣了,緊張地道:「那不是我的東西?怎麼在我身上?」
「哦,我的……一不小心伸錯口袋了,就放你身上了……」餘罪嚴肅地道,幾個人噗噗給逗樂了。楊老頭可傻了,這玩意幹什麼的用的他可不知道,隱約知道,可不敢確定,等著餘罪調試了半天,摁著鍵,好清楚的聲音出來了:
「……還是半夜那個女的,一臉麻子,嚇死人啦……哎喲我說這事我幹不了,怪嚇人的,萬一人家間查出點什麼來,我這把老骨頭,可就交待到裡頭了……什麼?就讓我一個人呆這兒?張,小張,張,我說浩成都出那麼大事了,咋就沒人著急呢……我能不怕麼?要是警察再早來幾個小時,不全給露餡了。先抓的就是我呀……」
楊老頭白眼一翻,就要昏厥,被郭健和關琦山攙住了,林小鳳剜著道:「你千萬別出事啊,出了事你還賴我把你嚇得是不是?」
對於自己長相,林小鳳最忌諱人說他麻子,餘罪把她攔過一邊,示意自己來,就見他很和氣地拍拍老頭,又給撫了撫身上衣服的褶子,很好奇地問:「楊師傅,你有老伴麼?」
「有有。」老頭像看到希望了,乞憐道。
「那你有孫子,還是孫女?乖不?」餘罪又問。
「有,小孫子四歲了。」楊老頭更悽然地道。
「那你攤上大事啦。」餘罪一翻臉,惡狠狠地道:「就欺騙警官,協助別人做壞事這一樁,得關你好幾年……出來老伴不要你了,跟別的老頭走了;兒女不認你,嫌你丟人;小孫子更不用說,根本就認不出你來……你是不是攤上大事啦?給你養老送終都沒人啦?」
這話一點也不具備警務專業,聽得那幾位同事肚子直抽抽,可偏偏這幾句最有效果,老頭嘴一咧,就要開嚎時候,餘罪又是一句:「告訴我怎麼回事,我現在就放你回家。」
「啊?」老頭一愣,馬上道:「哦,我說,就一百多塊電瓶,順子讓拉走了,他不讓我說,他說,我要敢說,扣我倆月工資……」
「順子誰呀?」餘罪問。
「我不認識,浩成發小。」楊老頭道。
「以前經常有這種電瓶?」餘罪問。
「啊,經常有……」
「挺多?大概一個月有多少……」
「有千把個吧。」
「一定不是新的,像車上拆下來的是不是?」
「啊,對呀?咦?你知道還問我?」
「當然知道啦,跟你核實一下,然後再把您老送回家呀……這地兒不能呆了,來來,咱們裡面說話,甭讓人瞧見。我說楊師傅,這個情況,詳細給我說一下……」
餘罪攬著老頭,像爺倆,甭提多親熱地進屋了,外面幾位,吃吃地偷笑著,這算審下來了嗎?
好像算,不一會兒,餘罪不知道搗的什麼鬼,居然把老頭說得心平氣和,根本不像自己攤上事了,客客氣氣把眾警察送出門去,隨後自己鎖了大門,跑得比警察還快。
不過這個人已經不重要了,教唆這個老頭說謊的順子進了反扒隊的視線,出巷口時,幾個人電話來回打著已經把這個人的底刨出來了。
結果讓眾人面面相覷了,被劫走的嫌疑人賈浩成,父親賈政詢大家都認識是個奸商。不過剛剛這個冒出來的嫌疑人順子就有點來路了,大名張和順,在區政府後勤部門工作,司機。而賈浩成的叔叔賈原青,也在區里工作,是本區的副區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