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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真沒有。」
「看看,我黨的方針是治病救人,可偏偏有些人怙惡不悛吶,哎……」
崔廳嘆著氣,好惋惜的樣子,到門口給開門時,他回頭神神秘秘告訴張帆:「保密啊,別讓其他人知道?同意嗎?」
「是!」張帆敬禮道。
「那好,把門關了,把他們的手機都收起來交給秦處長,包括你的。」崔彥達笑道,閉上門了,張帆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司機在關門了,秦處長把手伸出來了,他悻悻地交出手機來了。
屋裡亮著燈,那位在伏案寫著什麼,不對……崔廳長上前時才發現,這傢伙是做了寫的姿勢,在打著瞌睡,他拍拍肩膀,那位驚醒了,直道:「不要搗亂,老子正寫坦白書呢?想不想讓老子交待了?」
說著回頭,一看笑吟吟的來人,餘罪一抹口水嚇了一跳,趕緊站起了敬禮:「崔廳您好!」
「哦,瞧瞧這條件反射的,從警幾年了?」崔彥達拍拍肩膀,餘罪答道:「三年。」
「嗯,坐……不必敬禮了,從這兒出去,大部分都當不成警察了。」崔彥達擺擺手,讓餘罪坐下。
餘罪嘴歪了下,笑了,正襟坐好,在絕對的,能主宰你生死的權威面前,那股子凜然的氣勢還是有的,他直視著,崔廳同樣審視著,在這個時候能打瞌睡的,看樣子神經不是一般的大條,他想起了,兩年多前那個冒險的計劃就是把面前的這位送進了深牢大獄,他不知道餘罪是怎麼活下來的,但他知道能活下來,能挺著胸膛走出那種地方的人,應該是涅槃重生了。
哪怕涅槃成一個壞人!可偏偏這個人又不像壞人,是壞人的克星。
面前這位成了什麼樣的人呢?6.23大案追到了毒梟、在羊頭崖當鄉警就抓到了大牲畜盜竊案的主犯、還有最近的滅門案,能以那種匪夷所思的手段抓到兇手……樁樁件件,似乎面前這位讓他非常好奇一般,崔彥達審視得饒有興致。
「你……難道不準備開口求我?」崔彥達憋不住了,直接問。
「我蹲過大獄,沒什麼可怕的。」餘罪道。
「哦,明白了,你準備再去蹲一次?」崔彥達好奇地問。
「大部分執法者,都或多或少有過違法的行為,絕大部分蹲一次都不冤枉。」餘罪道。
「你這是在為自己辯解。」崔彥達笑了,解釋著:「執法者,首先必須遵從程序的合法,以求結果的合法,這就是程序正義和結果正義,它們從來不是相悖的。真不知道你這樣連起碼法理都不懂人,是怎麼混進警察隊伍的?」
「無所謂了,反正我已經不是警察了……而且我拭目以待,看一看這一次是什麼樣的正義結果。」餘罪嘴歪了歪,像在嗤笑。
崔彥達也笑了,他明白為什麼許平秋特別推崇此人了,那狡黠的眼光像鄰家娃娃一樣,不會讓你感到厭惡。看這個話題僵住了,老廳長笑著一轉道:「這點可能你是對的,從罪犯人渣堆里出來的人,應該更了解他們……能告訴我你為什麼接這件事嗎?坦白告訴你,這個計劃我知道,但我當時很懷疑有人甘願這麼做,因為抹黑了的事可不容易洗白,何況誰能證明你是真黑還是假黑?」
「我沒想那麼多,因為此案牽涉到一個我喜歡的女人,我很憤怒,我恨那些毒販,也恨我們自己人不辨是非。」餘罪道,舒了一口氣補充著:「剛開始是這樣,開始後我也沒有想很多,或者那時候我看到很多漏洞,因為在收黑的時候,截流一部分很正常,我們窮得沒房本沒老婆本,誰都想多撈點……不過隨著我接觸深入,我發現又有點變了……」
「變成什麼了?」崔彥達問。
「憤怒,一種咬牙切齒的憤怒,戒毒所里那些傾家蕩產、一個個已經成了行屍走肉的人,還有那些仍然在擴大市場,如狼如虎,把正常人變成癮君子的毒販,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那些普通人只能任他們摧殘,任他們盤剝……很多事能讓人有殺人的衝動了。」餘罪道,兩眼如星如水,非常平靜地道。
「沒錯,這就是警察存在的意義,我們不僅在維護著和平,某種意義上我們還在維護著一個公平,一個弱者不被欺凌的公平。」崔彥達道,他看著餘罪,感觸了句:「你一直在一線,比我更懂怎麼樣當警察,我不懂,我沒有親手抓過壞蛋,很多時候,我也不太分得清好壞人……問你一句:我還能相信你嗎?」
「能。」餘罪道。
「為什麼?」崔彥達問。
「因為接觸過黑暗的人,比任何人都嚮往光明。」餘罪道。
「說得好。」崔彥達廳長慢慢地從身上掏出佩槍,放在桌上,看著餘罪,餘罪笑了,反問著:「您不是講我根本連法理也不懂?怎麼,又要用我?」
「因為有些人法理可逃,天理難容。」崔彥達道,把槍往餘罪身邊推了推道:「這是第一任廳長的配槍,老五四,你知道公安戰線第一位廳長的下場嗎?」
「不知道。」餘罪道。
「他被批鬥迫害致死了,砸爛公檢法時候的事,沒有人為那事負責……可就在那個時候,他都沒有拔出槍向迫害他的人開槍,這是一把善良之槍,從來沒有人開過,我們的佩戴也僅僅是一個象徵。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崔彥達問。
「我會毫不猶豫地扣響,殺了那些施暴的人。」餘罪嘴角睥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