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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路剛剛開始,而餘罪的路卻似乎斷了,年前就有述職,述職完回原單位等待,可他從反扒隊出來已經沒單位了,年後那一批掛職下鄉的,大部分都接到了任命或者集中學習的通知,已經陸續安排新崗位了,可他,遲遲地沒有接到通知。
掛職掛職,最終把自己掛起來了,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他知道自己可能仍然陷在太原市那個人事的漩渦里,一個迷霧重重、錯綜複雜的漩渦里,即便他就真的是神探,也無法窺到其中的玄機,因為那個高高在上的層面,他根本無法接觸得到。
什麼職責啊,什麼事業啊,什麼理想和信仰吶,還真不是你想獻身就有機會的。許多熾熱的心就是這麼慢慢冷卻的,慢慢地變得冰涼以至漠然。
不過也不是沒有好處,最起碼餘罪悠閒地過了個春節,過了好長一段沒有工作、沒有任務,光領工資的好日子,他倒希望這種閒適的日子,一直持續下去……
第五卷 《思維的子彈》
第01章 實驗計劃
山西省廳,六層,剛裝修過的辦公室,年前新配的電腦,新布的DDN專線,從主管刑事偵查的這位許處長的辦公室,可以直聯到各地市的支隊以及省廳所屬的各專業大隊,與以往相比,在信息化、實時化以及直觀化等方面,刑事偵查的腳步又向前邁進了一大步。
又是一年過去了,剛剛參加完全省公安系統工作會議以及全省刑事偵查工作會議,許平秋終於可以像往年一樣,坐下來歇口氣了。
不過似乎他沒有,坐在臨窗的辦公桌前,正聚精會神地看著一份資料,看得很仔細,仔細到字斟句酌,偶爾不解,還返回來再看一遍。他偏黑的臉膛在初春的陽光下顯得很凝重,那皺起的眉頭,又濃又深,偶爾撇嘴摩挲著下巴,似乎是菸癮犯了,在極力地克制著。
坐在一旁的史清淮科長仔細端詳著這位從基層一步一步上來的領導,坦白地講,他對以前的機制和體制是持懷疑態度的。像面前這位許處長,工農兵學員,警校培訓兩年就上崗,從專業素質的角度講不比普通人強多少,而且這些幾十年的老警察,都是從大抓大放大嚴打時代過來的,在執法過程中胡干蠻幹瞎幹的事屢見不鮮。
隨著法制進程的加快,人治時代造就的這一代奇葩已經漸漸被時代淘汰,可如果還沒有被淘汰,還碩果僅存的,那就是另類的奇葩了。史清淮仔細研究過在全省有「神探」之名的許平秋指揮過的所有案例,他發現了一個特點,這位聲名赫赫的刑偵處長、全省刑事偵查總隊長,從來沒有躬身偵破過哪怕一件案子,可他選拔出來的參案人員,卻偵破了大部分疑案、懸案以及轟動一時的大案。
他知道,這位領導勝在眼光過人。
於是這個他精心準備的計劃就擺在許平秋的桌上了,他想,興許這位處長能有和他一樣的眼光。
嘩嘩的紙聲,翻過了最後一頁,許平秋放下了計劃書,沉吟著,看著計劃書上那個草擬的名字《刑事偵查特勤支援組織構想及培訓計劃》。
他摩挲著,看著史清淮,這位三十年許,警官大學畢業的高材生,窩在省廳已經數年了,主管犯罪心理學研究。這個偏門學科即便在現時的刑偵偵查的實踐中也沒有多大用武之地,於是年華漸老,青春不在,三十多歲,恐怕要止步於科長這個位置了。
「小史啊,咱們打過幾次交道,我這人說話直,那我直接問你,你的動機是什麼?」許平秋道。
面對許處長能穿透人心的目光,史清淮道:「我想走出去,走出去的結果可能碰壁,也可能走得更高,不過如果死守這兒,恐怕我只能止步於此了。」
「好,這是實話。那我再問你,這個構想,你覺得可能性有多大?它的實踐性又有多大?你注意一下啊,在咱們現行的體制內,你也知道,各地的協調辦案都難得多,別說你這樣橫豎往人家的盤子插一槓子了。」許平秋道。
這也是實話,刑事偵查已經細分到每個刑警隊的責任片區,對於外來者的干預,恐怕誰也不會高興。有時候甚至出現這樣一個怪圈,我寧願我責任片區裡的案子懸著、壓著,也不會向上級匯報有多大的危害。
「所以才叫『支援』,而不是代辦,其實大家糾結的就是那點功勞,只要沒有花落別家,還是有可能的。」史清淮道。
「呵呵,你說得輕巧,我到哪兒找那麼多雷鋒,光講奉獻,不要待遇。讓你干,你願意呀?」許平秋笑著道,這個模式構想可能很好,但它的實踐性就值得推敲了。
「那就是政治處要考慮的層面了,許處長,我是單純從提高刑事偵查水平的方面考慮的,也就您說的,要想做好一件事,那你的思想首先得純粹。」
史清淮道,看著許平秋似乎有點動心,他排著自己的理由:
「從犯罪的角度講,這些年的犯罪趨勢向團隊化、智能化、科技化方向發展很明顯。我剛剛看過南方一例販毒案子,他們團伙的頭目是個自學成材的藥劑師,下面組織分工很嚴密,有負責通訊的、有負責武器的,有負責轉運的,而且犯罪的手法也很讓人讚嘆。他們組織基地在南部沿海,而他們的市場卻在歐美,這樣跨省、跨境、跨國的案子已經屢見不鮮……試想一下,恰恰我們內部的嚴密分工,限制了我們對類似這種犯罪的偵破效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