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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罪沒有勸什麼,這種事對他連一點意外的感覺也沒有,那些敢拎著腦袋販毒的嫌疑人,抱著的就是要麼成功,要麼成鬼的信條。和這些悍不畏死的人打交道的緝毒警,很多時候都在命懸一線中一決生死。
一步是生、一步是死,警察和罪犯,都能體味到這種慘烈的美,即便餘罪經歷過,仍然讓他覺得有一種戰慄的感覺。一瞬間他想起了韓富虎,那個對自己腦袋開槍的嫌疑人,那股子悍勇足夠讓人不寒而慄了。
林宇婧淚流了好久,直到服務員送上熱好的露露時,她才掩飾也似的,擦乾眼淚,為自己的失態抱歉。餘罪笑不出來了,拿著露露邀著:「來,我們碰一杯,其實你不應該哭,應該為他們高興。」
「高興?」林宇婧怒容又現。
「對,高興,他們可以離開這個操蛋的警種了,可以頤養天年了,可以過上夢寐以求的平安日子了。」餘罪道,嘆著氣說的,那是一種由衷的祝福。林宇婧稍有動容,舒了一氣,重重碰了下:「對,你說得對,應該高興,為他們高興。」
抿了口,卻燙了下,餘罪笑了,林宇婧也帶著淚眼笑了,她又一次看著餘罪,淚眼帶笑道:「其實在我們廖局眼裡,你和馬鵬都是種子隊員。現在想想你是對的,死活不去禁毒局,抓捕回來的路上,我和馬鵬、李方遠、高遠他們幾個人還談起你了,都說你是個鬼機靈。廣州那個案子可要比我們這次經手的大多了,偏偏那個大案就像玩一樣,直到現在大家都還挺想你的。」
「還是算了,我可不想他們。」餘罪道,一看林宇婧,又補充道:「不包括你啊。」
「那你的意思是,就想我一個人嘍?」林宇婧突然問道,眼睛睜大的一圈,似乎對於未來的答案非常期待。
實話實說,餘罪沒怎麼想,昨天還和安嘉璐約會來著,不過他此時看著林宇婧那紅腫的眼睛,那落寞的樣子,肯定又是經過了像廣州那樣很長時間的忙碌才偶爾忙裡偷閒。餘罪此時有一種欲罷不能淪陷的感覺,於是,他用一個甜蜜的謊言掩蓋了心裡在想著另一個女人的卑鄙。
「當然想了,只想你一個人。」
餘罪說著,含情脈脈的眼神,曾經欺騙過毒梟的眼神,同樣也成功地欺騙了林宇婧。林宇婧面對著那一雙深邃的眼睛,一雙明亮的足以讓一個人光彩四射的眼睛,她突然臉上燒燒的,酡紅一片,沒來由的羞澀,不好意思了,有點後悔自己開口提這個曖昧的問題。
「我想……」林宇婧半晌抬頭,抬頭和餘罪四目相接時,卻又慌亂地道:「我……我其實也不知道我想幹什麼,就是悶得慌。」
「玩去,把這警服扔了,關了手機,找個好玩的地方,瘋玩一天,然後,再回去上班,換換心情。」餘罪道,開始教唆著好同志變壞了。林宇婧稍稍一皺眉,餘罪道:「哎呀,這個很好辦的,頭疼腦熱拉肚子,不舒服了,老家親戚來啦,隨便就是個理由,誰還不准你假似的。」
「你……平時就這麼請假的?」林宇婧皺著眉頭道。
「我不請假。」餘罪搖搖頭,抿著露露,大言不慚地道:「我直接曠工。反正曠一天兩天,又開除不了。」
林宇婧又被餘罪的無恥之尤逗笑了,每每在餘罪這兒,鬱悶總是消解得很快,這不,連好同志都教唆壞了,林宇婧被餘罪忽悠得接受曠工的建議了……
第47章 紅顏將老
太原市的景區不算多,不過當餘罪問林宇婧去哪兒時,才發現這位生在長在本市的林姐姐,居然只去過動物園和碑林,還沒有他這個外地人上學時翹課去過的地方多。嗤笑了一番,連林宇婧也有點羞於啟齒了,沒怎麼刻意地去選地方,就選了離塢城路最近的雙塔寺。
插科、打諢、歡聲、笑語,脫下了警服、換上便衣、關掉了手機,輕快的駕著車,聽著餘罪說著反扒隊的趣事,一眼望去川流不息的行人車輛,那心境果真又是一番情景。
佛珠、小卡、佛像、玉佩,寺前像集市,兩個人牽著手挨著攤點走過,林宇婧對於很多事免不了好奇,警營里單調的色彩、枯燥的工作,哪有市井裡這些抑揚頓挫的吆喝,以及形色各樣的人討價還價有意思呢?
在一個攤點上發愣時,冷不丁餘罪不見了,她回頭時,甚至緊張了一下下,四下張望。她個子很高,也看得更遠,不過沒有發現餘罪,肩上被人拍了一下時,驀地回頭,嘴邊伸來了個異物,她一緊張,差點下意識地防守反擊。
是一串芝麻糖葫蘆,她笑著接下了,看著餘罪:「去哪兒了?」
「去那兒了。」餘罪一指,一個老式的糖葫蘆攤。
「你以前來這兒玩過?」林宇婧問道。
「啊,閒的沒事,幾個人約上,從濱河路跑到這兒,再跑回去,一天時間就打發了。」餘罪道,那嚴肅表情絕不是假話,能閒到這程度,又把林宇婧逗笑了。她拿著糖葫蘆,卻不知道該不該像普通人那樣毫無形象地放到嘴裡大嚼,偷偷地看了餘罪一眼,他就那麼啃著,於是她也嘗試著,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很軟、很粘,不過很甜,一下子能甜到心裡的那種感覺。
寺不大不小,對於文化底子並不深的觀者,頂多能看到高聳的塔尖和磨盤大的青石台階讚嘆了一番。這裡的人流都向內院的大雄寶殿匯聚著,兩人信步也跟著人群進去,那裡開發得不錯,金光熠熠的佛身肅穆莊重,堂前滿爐的香火煙霧繚繞,輕柔明快的佛吟充斥於耳。林宇婧仿佛頓有所感似的,要學著那些香客在佛前叩一次首、燒一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