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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派出所幾乎是傾巢出去了,指導員王鑌就在鄉政府剛和代鄉長商量出來,他看新所長這架勢,有點憂心忡忡的樣子,因為不管怎麼看,所長都像在胡鬧,沒人比他更清楚所里這干鄉警的素質,也沒有比他更清楚在這個綿延幾百里山區抓到一個偷牛賊的難度。
也在鄉政府,二層,臨窗的一間,厲佳媛在托著腮,看著駕車出行的張猛,那車呀,為什麼就覺得開得那麼帥呢?她凝眸著,卻是一種旖旎的眼光。
1月31日,在羊頭崖鄉,這個後來轟動全省的盜竊耕牛案,在幾位幾乎不具備警務素質的鄉警手裡,正式拉開了帷幕……
第12章 賊蹤難見
當摩托車駛近澗河村山腳下時,李逸風已經到崩潰的臨界點了。
沒辦法呀,他從來沒有想到過,同樣是交通工具,騎摩托車能凍成這樣,那冷風嗖嗖地順著褲腿、袖口、脖子往裡灌,臉上露出來的一小片地方,手摸著已經沒啥感覺了,凍僵了。凍也就罷了,這騎車顛得呀,快把隔夜吃的都顛出來了,一反胃就是一股方便麵味道,就這還是伏在李呆的背後。
「停……停會兒……」風少爺有氣無力地說道。
「咋了,風少?」李呆放緩了速度,一隻腳支住車了。回頭看時,背後李逸風像呆滯了一樣,嘴唇得啵著道了句:「歇會兒……凍死我了。」
「呵呵,你天天開車不注意,這山風可冷了。」李呆皮粗肉糙,知道李逸風從來沒吃過這苦頭,把他扶下車,坐到地塄邊,胡亂地找了堆枝丫雜草,點著火,又掏著杯里溫溫的小酒瓶給李逸風抿口,烤了會兒火,好容易才緩過這口氣來。
也是,要不是生怕虎妞再放狗,估計風少爺早就打退堂鼓了,李呆看著狗少躊躇著,不想往前,又不敢回去的樣子,他暗笑著未敢揭破。半晌李逸風一仰頭瞅著大冬季青黛色的山巒,突來一句:「呆頭,你說這地方能長上草?」
「不能吧?」李呆看了看,這條蜿蜒的小路直通山巔,僅有兩人寬窄,那是歷年植樹造林開出來的路,機動車根本無法通行,大冬天的,除了還青翠著的松柏,剩下可全是枯黃一片了,行人的地方早被山風吹得乾乾淨淨,怎麼可能長出青草來。
「可所長說一定會有。」李逸風道。
「所長瞎掰吧。」李呆道。
「也不全是瞎掰,觀音莊剛丟,他說還要丟,結果後溝就真丟了,我就想啊,這所長有點門道。」李逸風開始動腦筋了,不過他很難把自己重合到余所長的思維上。
「瞎掰碰上了唄。」李呆不以為然地道。
「不對不對……你看啊,我覺得呀,這牛就是被拐走滴,不會有其他例外,於是我就想吶,要是真尼馬能長出青草來,別說三五頭,全村牛都能被拐走……這其實就像來個奶大臀肥的小媳婦,能把全村光棍都勾引走。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李逸風道,要說見識和鄉警比起來,他算不低的了。
可不,這麼睿智的推理,把李呆聽呆了,一發呆就撓後腦勺,那是極度崇拜的表現。李逸風想得剛剛有點眉目,可不料李呆這呆頭給了老大一盆涼水:「就是拐走的,可已經走了,能找回來嗎?」
是啊,一想牛已經變成了牛肉,李逸風就有點心疼胡亂答應的事,想起這茬來,又不自然地把余所長放到對立面了,氣咻咻地道:「真尼馬倒運啊,本來過得好好滴,所長一撩撥,就讓虎妞揍了老子一頓……現在倒好,帶著狗來了,以後緩和機會算是沒有啦……這要找不回來,還得真賠牛錢吶。」
說得仿佛已經痛失所愛一般,那是一種錐心的疼,疼得李逸風捂著褲襠的部位直得瑟,那動作極度類似發情的表現,李呆崇拜地道:「哇,風少,您真牛逼啊,這種環境你都能擼起來?」
「去你媽的。」李逸風一想這茬更火大,踢了李呆一腳氣急敗壞地道:「老子跟被人強暴了一樣,蛋蛋疼、菊花癢,都是坐你的摩托車一路顛的。」
李呆笑著蹦起來了,兩人喝了幾口,又重新上路了,雖然憊懶、雖然也想怠工,可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促使著兩人繼續往山巔行去。
再怎麼說也是警察不是?哪怕就有萬分之一的機會,一半始於好奇心,兩人也想看看,究竟真長沒長青草。另一半恐怕也是有點同情心,都想著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把牛給找回來。
結果很快就出來了:沒有,所長失算了。
……
張關平在後溝村路疾馳,不時地停下,按所長的要求,用手機拍一副全景。
李拴羊悄悄回了趟家,車駛上壑兒坪時,拍下了滿目荒草的平地,從坪上遠看就是那條蜿蜒的二級路,不過他納悶的是,這地方,根本沒丟牛,當然,更不可能有青草之類的東西了。
這一日指導員王鑌也沒閒著,他挨村做著說服工作,說服的內容就一件事:把牛放出來。
他隱隱地感覺到了所長想幹什麼,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捨不得老婆逮不著流氓。要想抓偷牛賊,當然得把牛再放出來,如果不是馬秋林極力支持的話,這事他不敢幹。
當然,也不容易干,鄉戶人家,養頭牛可比養個丫頭還值錢,他挨村說服,個個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不得已帶上各村村長,私下裡許諾,丟牛派出所賠,要不丟明年給村里撥平價化肥,許諾了好多優惠條件,村里才有不到一半的農戶把牛又放了出來,放是放出來了,不過看得可緊了,都眼巴巴盯著生怕再不翼而飛了。